我阻止了她。
只是之后我怕顾秦再次找她麻烦,便亲手打了一副铃铛挂在她脚上,说以后要是我寻不到她,听着铃声就来了。她说好,转身就又去找蔻儿玩了。
顾秦还是找到了她,那次实在危急,若不是那串铃铛,恐怕她就真的死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害怕,她昏迷的那几日我便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无数次设想,要是她死了怎么办?要是她死了怎么办?
后来我发现就是她死了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她死的时候我的心也死了,而我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心。
只是那段时间却让我终生难以忘怀,她是百岁神传人,她不仅救活了万物沼,也救活了我,或许在我眼里,她早已是我的神祇。
锦佩病qíng的恶化终于将那段时光结束,父亲找到了我,要我杀她。我说不,他便气急打了我,说,若你不动手,就换我来动手,不过我的手法不会和你一样温柔,你可想好了。
我记得他小时候教我如何杀人,母亲死后他xingqíng大变,杀人之时手法狠辣,可以为了夺人头上一支钗子将人剥皮抽筋,半点不似仙家。
我颤抖着说了声好。
那夜我坐在姐姐榻前,做了一晚和她在一起的美梦。我不想醒来,因为醒来之后,就要继续下一个故事了。
只是梦都有结束的时候。当时已近中午,门外淅淅沥沥下着雨,雀儿给我递来伞,说,“小姐,去找凤姑娘么?”
我愣了半晌,说是。
她也是刚刚起chuáng,眼神还不太清明,见了我之后嘴角便噙了笑,像往常一般和我讲话。我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在等我,我说好我们去。
然后我伸手掏了她的心。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疑问,只是喊了我的名字。我说对不起,转身便疯了一般跑去姐姐房中。雨下的很大,我边哭边跑,直到跪在了姐姐门前。
爹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颗心拿了进去,任我跪在雨里,放声痛哭。
我亲手杀了我自己的神祇。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将我活埋,任我哭笑都像是做梦,可我知道这个梦没有尽头。
之后我在居所寻不见她的尸身,便跑到万物沼,那里的植物似乎又茂盛了许多,在一边的糙丛里,我找到了那串铃铛。我捡起它来捂在胸口,开始肆意地发抖。我想念出她的名字,可颤抖的喉咙却只能发出一丁点破碎的哽咽。
她死了。我对自己说。是你杀死的。
之后锦佩终于活了下来,只是需要兰灯才能续命,父亲私下启用禁术将兰灯与姐姐的命相连,自己却不支死去,死前他告诉我,无论如何要保住锦佩,她像极了我的母亲。
后来我想爹爹一定在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保住的不是姐姐而是我。或许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之后我便潜心修炼,这一修便是二百年,后来有仙童邀我去参加青阳上大庆,我本想拒绝,只是一想我已然是兰亭阁主,不去倒是显得过分了些。
那场庆典最终把我bī上了绝路,但我不后悔。她没有死,还是那么不胜酒力,在路过我桌前的时候,踉跄着摔倒了。
我无法描述自己的心qíng,但是却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在胸膛中再次跳动起来。
那是一场复仇,我心里知道的,可我甘之若饴。那是我欠她的一条命。但是那终归是我欠她的,她却非要用姐姐的命来当做补偿。之后我气血攻心走火入魔,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再度清醒的时候,我问雀儿自我走火入魔昏睡了多久。雀儿特别开心,说阁主你认得我了?现在已经过了快一百年了。
我问愣了一会,问她凤萧箫呢,她指了指外面的桌子,说,她在那里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安静地看着她。这些年来她变了太多,却又像没有变,之前的一切都像梦一般,一切若都是一场梦就好了。只是心想若是她陪了我一百年,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我正在想,却是她醒了,见我看着她温柔地笑了起来,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饿不饿,饿了我便叫雀儿去给你端碗粥来。”
我笑着摇头,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若是她知晓我已经醒过来会如何,照她的xing子,一定会离开的。
我决定装傻。
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我发呆时她便陪着我发呆,我笑她也笑。之后兰亭的chūn天来了,她便去买了一只纸鸢回来,说放了这个纸鸢,我就能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