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堂的新一届学生都已然毕业,千染以第一的成绩毕业,与尽欢联手任务,不知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和邻国走狗。在接到那个最终的刺杀任务之后,她心中却是一阵轻松。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商讨之后,秦书生拉她坐下,温了他藏了十五年的酒,那酒名叫天yù雪,细细品下去有如冰雪在口中绽开,清明了眼前的道路。
他踏歌而唱。
“晚来天yù雪,能饮一杯无?”
据说神在□□之后,他便一个人住在天上,俯瞰整个人间的盛衰兴亡,久而久之,他便感觉非常孤独,因为凡世间的人都是出双入对的,这天上却只有他一个神。
怎么办呢?他想了想,却不知道再创造个什么样的神出来,后来他决定再创造个自己。他以日光为刃,云块为体,很快就把另一个自己雕刻了出来,然后,他在它的眉心里点了一滴自己的血。
“然后呢?”少女满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香学老师,问。女子苦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后来啊,神的另一个自己便把自己吃掉了,变成了更qiáng的神。他还是很孤独,却再也不敢再造一个其他神出来。”
“哦……这样啊。”少女轻轻挠了挠头,有些不尽兴,那日的阳光在书院中洒落下来,犹如神殿一般美好,她收拾起书本,准备回家。
“温寒!温寒!”却是已经下学的小姊妹回来了,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出事了!”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她伸手拍了拍小姊妹的背,“快说快说。”
“廖大人……在下朝的途中被刺杀了!”
“什么?!”
多年后想起当年的变故,倒也是算作改变了她的一生。若不是那场刺杀,或许她就不会遇到她后来的老师。她的老师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面上戴着一个乌黑色的面具。她除去教她的东西之外,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有逾越一分的关心,廖温寒一开始时觉得她简直是太无趣,后来却觉得她越来越神秘。
她很喜欢神秘的人和物。
廖家便这么衰落了下去,到了最后她搬出水兰书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送她,只有那个黑衣的老师跟了出来,说,我随你走。廖温寒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拖了箱子走。她已经没有钱去请什么家丁,家里的奴隶很多,但都被卖掉了,母亲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折成了钱,没有管她,便向西而行,去找她年轻时的qíng郎了。
“喂,你跟着我,我可付不起钱。”廖温寒根本没拖过什么重物,几步下来已然是气喘吁吁,那个黑衣的老师便在后面跟着,一言不发,倒是旁边的人打量着这个昔年锦衣玉食的少女,感叹世事多变,她有多惨。听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她停下来,问她,“老师,你说我真的有那么惨么?”
“你觉得呢。”黑衣女子在她身后问。
“我不觉得我惨。”她停下来,靠着自己的行礼休息,“世上少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行下去,难道人活下来,不就是应该向前走吗——你看,我娘就向前走了,真羡慕她,就这么义无反顾抛下我走,好像我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嗯。”女子在后面应着,却不发表自己的一点感想。
“老师,你说,这世上,谁就能陪着谁走到最后呢?”她苦笑,侧头去问她。
黑衣女子走上前来,看着她,“想知道吗?”
廖温寒点头。
后来廖温寒在白荇洲建立了后来著名的胭脂坊,叫镜盒斋。之后坊间盛传这镜盒斋并不单一只调香制胭脂口脂等女子用品,更多的收入便来自于江湖暗杀。那坊主廖温寒更是美丽不可方物,却修得了一身惊人的剑技,而她出门之时,身边总会带着一个黑衣人侍其左右,任谁有歹意都有来无回。直到半年前,她有意无意间惹到了当时江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天网。那本是天网的单子,其中却横□□一个镜盒斋,天网自然是不能忍的,当即便派出杀手去刺杀廖温寒。那也是天网中实力最qiáng的一批杀手,这一去之后却只剩下了一个活着回来,还被废了一只眼睛。
那日天下着大雨,廖温寒的马车在雨中行走。她方方去坊中看了看新到的香料,都是白鹭洲来的好料子,按着方子调了,色泽和香味都比以前产的高出一截。她有位客人很喜欢坊中的口脂,便是每出新品,她便会来赏光,廖温寒很是欣赏这个客人,也曾盛qíng邀请她加入镜盒斋,为她效力,只是客人却一口否掉了,还说什么此生生来只为保家卫国不为其他。她在车中掩着口笑,马车却突然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