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衙疑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白子若败下棋局丢了作用,就算能混在黑子之中,也终究是无用米分末。”沈佑终于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小声念出了那几句话,“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
“嘘!”曹衙也明白了沈佑的意思,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懂?
若是大云亡得太快,即便是能做这大云之王,臣服大晋,xing命也没有现下宝贵。
“这些话,你我心里明白便好,当心隔墙有耳。”曹衙又嘱咐了一句,原本因为今日朝堂受挫烦躁的心瞬间平和了下来,今日沈贵妃这样行事,对他与沈佑是利大于弊。
大云一日不亡,他曹衙还是大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沈佑也是权倾半国的镇国大将军,对大晋来说,这是两枚不可随意丢弃的棋子,所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死。
想通了这一茬,曹衙与沈佑对视了一眼,将话题转向了别处,“今日少国师伤得如此之重,不知道究竟是谁所为?”
“临安之中不该有这样的高手,真是奇怪……”沈佑也想不明白,为何阿耶杰会伤痕累累地蹒跚回来。
“王爷!”薛子珏突然踏入密室,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沈佑笑然看着薛子珏,“王爷在内室看大夫医治阿耶少国师,七公子这样着急赶来,莫非有什么大事?”
薛子珏摇头笑道:“事倒不算是什么大事,是王爷之前吩咐我想法子暗杀新入宫的太医,今日恰好被我抓住了机会,一击夺命,以后大云再无一人可以为云徽帝施针驱蛊毒了。”
曹衙哈哈笑道:“看来还是七公子有办法,曹某与沈大将军好些日子都办不成的事,今日还是让七公子夺了功,不错,不错!”
薛子珏抱拳摇头,“若没有九千岁您帮我安排盯梢,我又怎能知道这老太医的动向?这功,我岂能独领?”说着,薛子珏瞧了瞧密室内堂紧闭的房门,“看来王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我酒庄还有些事要办,就劳烦九千岁您与沈大将军帮我转告王爷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
“子珏先行告退。”说着,薛子珏退出了密室,来到了酒庄大堂,坐在大堂首座片刻,终于等到了小厮回报。
“回禀七公子,他们离了城,好像是往昊陵方向去了。”
“昊陵?”薛子珏眯眼想了想,当即下令,“找几个信得过的护院,一定要身手好些的,随本公子追!”说完,又jiāo代了一句,“若是王爷一会儿问起来,就说本公子出去谈笔生意,今夜就不回来了。”
“是,七公子!”
夜色深深,林间小道崎岖不平,两骑飞马疾驰在小道之上,只要马蹄一次踏错,便可能将马背上的人儿甩落马下。
“咳咳!”昏昏醒来的阿翎在子鸢怀中猛烈的咳嗽,面色苍白如纸,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腥味近在喉间,她吃力地仰起头来,映入视线的是子鸢浸在月华之下的脸颊。
源自胸口的暖意让阿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却瞧见子鸢的右掌正紧紧贴在她的心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息,为她护着脆弱的心脉,续着一条残命。
“臭……臭丫头……放……放手!”
子鸢听见了怀中人突然响起的虚弱声音,笑然低头,原本那个令人讨厌的贼兮兮笑容落入眼底,阿翎竟觉得有些不舍。
“我答应过姐姐,会好好护着你,便不可以放手。”说着,子鸢望着前路,左手紧了紧握在掌心的缰绳,“到了那片桃源,你会没事的,所以你要撑住,若是半途见了阎王,huáng泉路上可不会有猪头陪你……驾!”
“你……”阿翎想要挣开子鸢的右掌,偏生自己像是一团散软的泥,根本使不出一分气力,她再次吃力地仰起脸来,马儿突地一个颠簸,若不是子鸢右掌又用了劲稳住势子,只怕两人将直接跌落马下。
从未有人敢这样轻薄于她,即便明知道这是为了救她,即便是这人是她心喜之人,也不该如此轻薄她!
子鸢知道现下是为了救人,才如此无礼,可是自指尖传来的绵软之感,却是她难以回避的异样感觉。
月华之下,子鸢的双颊上淡淡地浮起了两朵红云,她夹紧了马腹,希望马儿蹄下的颠簸能够少几分,害怕那个异样感觉在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我是在救人,在救人!”子鸢偷偷地在心底默念,只觉得有三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