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卓凌还来不及害羞,旁边fèng补衣物的长顺放下手里的针线,将叶梅推搡出门口,虽然脸上带着笑,话却说得很是生分:“这么晚了,姑娘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家爷有痒痒ròu的,别人伺候不了。”
叶梅“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讨好别人却被冷脸拒绝,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叶梅小声骂了句:“不能因为爷宠你,你就随意伤害爷吧!”骂完便悻悻回去歇息了。
在卓凌心里,叶梅自然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也知道叶梅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到告诉叶梅真相的时候,便狠了心看叶梅黯然而去。
天明时分,大家还在和周公幽会,绝尘方丈便派了小和尚来请卓凌过去。长顺担心卓凌,嘀咕着要跟了过去。卓凌匆匆洗漱了,安慰一番长顺,便随小和尚去了方丈的禅房。
绝尘方丈见卓凌来了,挥手示意小和尚下去,然后很是谨慎的关上了房门。卓凌心内格外纳闷儿,绝尘方丈既是是管的一寺上下的人物,该是光明磊落的,又为何这般小心谨慎。卓凌仔细打量着绝尘方丈,只觉得一天不见,他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卓凌很是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qíng,使得昨日还侃侃而谈的高僧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绝尘方丈抬手倒了茶,递给卓凌,然后“扑通”跪倒在地道:“贵人,您先喝口茶,容老衲将寒山寺的qíng况一一说与您听。”
卓凌心内诧异,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了,急忙伸手要扶绝尘方丈起来,可绝尘方丈自知罪孽深重,又如何肯起身。只见他跪倒在地,声声泣血:“贵人,老衲年轻时犯过错,这错被有心人拿捏了十几年。若是老衲再不知悔改,只怕天地不容啊!”
“大师快快休要这样,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人一生能无过错。”卓凌拉起绝尘方丈,扶他在自己手边的禅椅上坐了,“大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绝尘方丈一脸的疲惫,揉揉红肿的眼睛,想必是一夜未眠:“寒山寺的僧侣人数早已是前几年的数十倍,寺内香火虽然旺盛,但肯定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刚开始老衲想抵抗来着,只可惜授人以柄,终究是短了志气的。”
绝尘方丈说的很明白,即寒山寺的僧侣人数众多,但并非他心甘qíng愿要广收门徒的。难道是有人胁迫他这样做的?卓凌忽然灵光一现――莫非是有人存心要与朝廷作对,故意张罗了这些人增加百姓负担?
“既然寺内香火不足以养活这些人,那银两粮食又是从何而来的?”卓凌深深叹口气,看来寒山寺的事qíng绝不比自己想的简单。
绝尘方丈一脸的愧疚,道:“银两粮食有人会定期送来。”
“是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能养活数十万人口?”幕/后送银两粮食之人必然不会是良善之辈,卓凌暗暗攥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绝尘方丈长叹一口气讲起了年轻时候的过往。
绝尘方丈俗名曰裴锦泽,本是姑苏城魏国公裴寂之孙。当时的裴锦泽是公子御风而立,器宇轩昂,是姑苏城最俊美最有才华的少年郎,有多少名门望族低声下气,想把女儿嫁给他。
先帝在位时,因魏国公一家勾结朝中势力谋反,阖府上下被剥夺了爵位贬为庶人,并发配到岭南流放。裴锦泽当时不过弱冠之年,并未参与谋反,加之魏国公再三恳求,先帝才准许裴锦泽在姑苏城继续生活下去。昨日还是钟鸣鼎食之家,今宵就已家破人亡两不知。
裴锦泽想请魏国公之前的幕僚好友在先帝面前说好话,便变卖了随身的玉佩衣物,换了礼物去找以前的亲戚朋友。只可惜,人xing生来就凉薄之极,魏国公上下在世人眼里已是独蛇猛shòu,谁还敢跟他们有jiāo集。那些昔日朋友见都不见裴锦泽,任凭他衣衫单薄,风里来雨里去的。
那一年冬天,姑苏城下了一场大雪。裴锦泽衣衫褴褛,只能在破庙里避风雪,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口饭了,寒风凛冽,饥肠辘辘,他只能将腰里的糙绳扎的更紧一点。雪越下越大,裴锦泽绝望的摇摇头,看来自己要死在这庙里了。
裴锦泽不知道自己是饿晕了还是冻坏了,总之他睡着了。梦中,巫山神女用那温热的臂膀抱着他,嘴对嘴喂他琼浆玉露。二人半躺在云朵之上,一边嬉戏一边品酒,摆脱了人世的所有烦恼,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