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海闻风赶来,排开众人,叹道:“阿瑶姑娘,这又何必。”众多将士掀开军帐,长枪明晃晃地对准军帐中央。扈智渊立刻撤退,士兵们一拥而上,阿瑶险中求省,脚尖轻点枪尖,一个翻身就落在圆阵之外。扈智渊双目一亮,低声喝彩,难怪能击杀百多位将官而来去自如,果然有一手。李星海苦笑着摇头,阿瑶居然如此决绝,宁可送死也不愿放下仇恨。
士兵们训练有素,一波接一波追击阿瑶。阿瑶第一次面对众多士兵,难免手忙脚乱,只能腾挪闪移,险而又险地和刺过来的枪刃擦肩而过。时间一长,她也习惯xing地收割起士兵们的生命来。扈智渊皱起眉头,低声吩咐近卫兵把东西拿过来,然后转头对李星海道:“恐怕等不了了。总督是主战派,绝不容许她活着,这个人是我们大夏军队的眼中钉心中刺啊。”
李星海也蹙眉道:“再等等。帝都的使者再有几天就会到了。”
近卫兵很快就回来了,恭敬地将一个盒子打开奉上,扈智渊从盒子里取出一件僚人战争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夏人称作火铳。他将火铳握在手里,看着阿瑶不断地结束了将士们的xing命,怒气郁结,双眉一扬:“看来王子需要另觅人选了。僚人的好姑娘,并不止这一个。”
李星海抬手道:“且慢,让我说几句话。不行,就随你了。”扈智渊同意了。他当即上前扬声对阿瑶喊道:“阿瑶姑娘!你失去父亲的伤痛,我们夏人也感同身受,我们何尝不也一样,失去了许许多多的父子兄弟!你真的忍心让更多的僚人继续失去父亲、儿子、兄弟,也和你一样尝到同样的痛苦吗?”
阿瑶手里一滞,顿时被枪刃擦破了脸颊。
“在下说过,仇恨带不来任何东西,姑娘若继续一意孤行,只会失去更多!”
阿瑶冷冷地回答道:“失去的只会是我的生命。”
李星海刚要继续说话,扈智渊叹道:“她已经一心求死,说什么也没用了。她还能失去什么吗?”李星海凝重地说道:“有的,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人。”
“哦,是上次把她救走的奇怪家伙吗?他的行动,可不太像人类。”顿了顿,扈智渊冷淡地说道:“已经够了,正如你所说,我们夏人也在不断失去大好男儿,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说罢,他抬起手臂,手里的火铳对准不远处的阿瑶。
乌云遮住天空,使人不辨晨昏,难分东西,幸有烛火照亮黑暗,扈智渊可以清楚看见阿瑶漠然地挥动着如月弯刀,沐浴着夏人的鲜血。一支百人的枪队也上膛引线,对准了目标。
风声chuī过。一声雷响。一道清亮的声音:“阿瑶!”
阿瑶还没听到声音,就被人推倒在地上。李星海疾呼不要,却被接二连三炸响的巨雷淹没,巨响轰鸣,仿佛要震散乌云。雷声停息,一个人倒在阿瑶的背上,鲜血弥漫过她的脸。阿瑶不防突变,愕然地爬了起来,看到利牙全身是血,睁着惊讶的乌黑眼睛。她瞧见阿瑶,眼珠子转了转,仿佛在说:你没事,太好了。就算被阿瑶抛下,她也不能离开,何况她的阿爸还说要照看好阿瑶,就像她当年那样照看她。她做到了。很快的,利牙闭上了眼睛。
阿瑶呆住了。
扈智渊也很惊讶,从未想到会有人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上,jīng准地挡住了所有人的she击。他刚要下令火枪兵换子弹,李星海却叹息着阻止他道:“已经够了,阿瑶姑娘恐怕再也不能伤害我们了。”看到事qíng确如李星海所说,阿瑶已经失魂落魄忘记了行动,扈智渊同意不再动她,又吩咐卫兵向全军传达即时烧火做饭准备行军的命令。
jī唱三遍,天已破晓,大夏军队开始拔营,向马扎拉山南部出发。李星海将腰间的帕姆额的刀放在阿瑶的身边,低声道:“你若愿意听听在下的建议,就拿这把刀来找在下吧。”说罢,他转身上马,跟着军队一起离开。
周围人声嘈杂,阿瑶置若罔闻;天地转为阒寂销声,她也恍若无觉。她很难相信利牙会死,她不应该是山神么,怎么会死在人的手上呢?她不该在黑森林里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还是没能失去她所想失去的,却失去了她所不想失去的。
利牙,我曾经说过吧,我想带你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看西北的沙漠,看东北的雪山,看北盟的糙原,看南楚的水乡,看天下的帝都……喂,听见了没有?为什么不说话呢?对了,你是不会说话的。可是我知道,你会说话的,只是你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