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颜顿了顿,语气中淡淡浮现出了自豪之qíng,继续道:
“仲居这种工作,即便是日本女xing,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更别说让中国的女孩子来做这种工作。它要求从业者有着绝对流利的日语,对日本礼仪、文化非常熟悉,一举一动得体优雅,博学多识,能够应对客人提及的方方面面的话题。现在食藏里能够胜任仲居工作的人只有三人,安总,我和刘露,如果把r也算进去的,勉qiáng有四个人。所以安总和我的工作,有一大部分,其实是仲居工作。直到现在,安总都还要经常出场做仲居,偶尔人手不足时r也会亲自出场。今天算是凑巧,没有团体客,不过梅之间与竹之间的包厢有预定,你若感兴趣,等会儿客人来了,我也可以带你去开开眼界。”
“好的…”孟亦萱抿唇道。她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了,方才霍颜对她说的话,真正让她意识到,她以正式员工的身份进食藏,究竟是一件多么不合qíng理的事qíng。她与合格的仲居之间,简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鸿沟。
她对自己说道:孟亦萱,看样子你人生最大的挑战终于来了,如果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接下来的日子就咬着牙过吧。
从十八岁进入社会,对人生的迷茫就一直伴随着她。直至今日,她其实都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从事一辈子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没有目标,一切不过得过且过。她孑然一身,自身条件不好,生活在社会底层,工作一点也不高大上,对男人又不感兴趣,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和哪个男人过日子。她的未来隐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一开始从打工开始,早起送牛奶,在后厨洗盘子,在寒冷的冬日里发传单。和生活一团乱的陌生女人们一起住在环境脏乱的合租屋里,每日里疲于奔命,保证自己最低限度的食物营养和生活所需,其余全部用来jiāo房租水电。慢慢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渐渐也有了余地可以喘息。于是经常出没于人才市场,寻寻觅觅着合适自己的工作。有公司向她伸来了橄榄枝,渐渐摆脱了打工仔的身份,开始有了社保和储蓄理财的意识,开始明白要为自己的未来未雨绸缪。
然而工作还是在不停地换,身边的人也在不停地变,有对她友善的,有对她恶劣的,有对她亲切的,也有对她冷漠的。但无论是谁,似乎都无法在她身边长时间停留。亦或者,是她从来都未曾想过,要在谁的身边长时间停留。在养祖母死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再也没有人走进她的心。
她的心太空了,空到几乎一无所剩。只有抚养她长大的养祖母,和学生时代唯一让她付出青涩暗恋的韩未纪,一直长留心间。
所以当孟大海一家将她对孟家所剩无几的恩qíng剥削gān净之后,游dàng在街头的她已然成了一具空壳。那三万块送出去了,一同送出去的还有她对亲qíng最后的奢望。从此以后,她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
所以当韩未纪天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会欣喜若狂到近乎失态,傻里傻气,仿佛倒退成什么也不懂的幼稚园小孩。因为那一瞬,她原本空落落的心,忽的就被填满了。感恩、怀念,以及从未消失的眷恋,一瞬被唤醒,她的学姐,成了她的唯一,她心中的唯一。
她不管不顾了,学姐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放弃了再去踌躇思考,放弃了斟酌厉害,她甚至连学姐要她做的事qíng是什么样的事qíng都没弄清楚,就一头扎了进去。
然后今天,她被一棍子打醒了。但这一棍子,没有把她打得退缩,反而让她忽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学姐已经成了她的唯一,那么这份在食藏里的工作,也就成了她此生的事业。只要学姐不放弃她,她自己就绝不会放弃,再苦再难,她都会咬牙挺过去。她不会再漫无目的地四处换工作了,她进了食藏,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学姐,你把我忽悠进来,可不要后悔。孟亦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明亮的黑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孟?走神啦。”霍颜喊她。
“啊!对不起霍领班。”孟亦萱回神,急忙道。
“没事,我就是叫你看那里。”霍颜指了指远处的吧台区,此刻,暖帘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已经换上厨师服的韩未纪。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型的黑色木箱,此刻正打开了箱子,取出其中的厨刀开始做保养准备。她低着头,表qíng认真,站在那里,就好像一道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