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花君侯还在,花询松了一口气,但仍板着脸道:“什么姑娘,我是淮安县主,你家主子!让开,我要去见父侯。”
“不知女公子回来了,请女公子恕罪!”端着茶的丫鬟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等花询降罪。
花询不yù在此时计较称谓问题,只烦躁地道:“你快让开!”
“老家主不在东阁,已经被主公移到了福陵堂去了。”
“老家主?主公?”花询不解道,“你说的主公是谁?这里东阁住着谁?”
“……是……是公子……”
花询哑然失笑:“主公?好,好一个主公!翻了天了他!老家主为什么会住到福陵堂去?难道他不知道,福陵堂cháo湿yīn冷,以前是历代家主惩罚姬妾所在么?!”她怒极反笑,不等丫鬟回答,转身往福陵堂去。
福陵堂在花府的地位不过是比下人住的地方好一点罢了,但是那里是历代家主惩罚犯了家规的人之所在,常常有动用死刑把人打死在里头,不知冤魂多少!但近来几任家主都宽厚,极少去福陵堂,而是把人投进了太守府大牢,哪里不但yīn冷cháo湿,只怕灰尘厚重,蛛网密布,不是人住的地方。
花询沿着记忆中福陵堂的地方去,路上又遇见了yīn魂不散的花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一而再再而三激怒花询,花询几乎是咬着牙质问他:“你不会不知道福陵堂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居然把父侯移居福陵堂,是何居心?花晏,你真当趁人之危就没有人能收拾你吗?”
“阿姐说什么,弟不明白。”花晏摆摆手,装成惶恐的样子道,“要去福陵堂那是父侯自己提出的要求,而且福陵堂怎么了?那边清静,没有人会打搅父侯静养,父侯之命,弟可是不敢不从。若是阿姐不信,晏不妨陪着阿姐去寻父侯,看看是不是晏说的那样。”
“好啊!”花询脸色早已yīn沉得快隐忍不住了。
第78章 君侯病重
冷冷清清的院子树木凋零,地上的叶子虽然被扫过,但还是有残余着零星几片。门板破旧了几个虫dòng,上面的窗纸早被chuī破了,裂开撕成零散的几片。跨过门槛,院子是gān净的,但新翻的泥土可以看到,这里之前糙木繁盛,被荒弃了许久。有些新泥掩藏着枯糙,而井边的地方风化的绳索断成两半。木桶cháo湿地倒在地上,新的井绳系在了上面。花询一寸寸看过去,心里早积满了怒气,也许在她回来前不久,这个地方还是荒废的园地,糙木过膝,里面不知暗藏着多少的蛇鼠虫蚁。而花君侯在这里住的时间可能已经数月了……
推开主室门,里面虽然gān净,但屋顶上的横梁年久失修,渐有腐色。房间的花瓶cha着哭死的花,门帘花布陈旧。扑面而来的霉气让进来的花询脚步一滞,白色的墙上是斑驳的水印,还有一点青色。地上是被匆匆扫过,不甚仔细。花询握紧方才按在门环上留下来铁锈的手,含着眼泪轻声唤道:“父侯?父侯你在么?”
“阿姐怎么不进去啊。”花晏敲打着手里的银如意,勾起唇角,大跨步进去,转向西边的窗口。
花询跟着他进去,才看到窗口的chuáng榻上躺着一个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老人,发须皆白,沉寂无声地躺着,脸色蜡huáng。微光从窗户透进来,可以看到chuáng上的人脸上带着痛苦,眉头紧锁。唯一能够辨认身份的大概是露在被子外的那一身华丽锦绣的侯服袖子。
花询快步走了过去,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花君侯,但又不敢地收回了手。花晏冷冷地靠着榻边,看着花询那副样子,嗤笑了一声,手里的银如意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老人的腿:“父侯,你孝顺的女儿来看你了,你难道不睁开眼睛看看么?”
老人还是安静地躺着,像没有生息了一般。
“不醒是罢?”花晏冷笑一声,一把扯下盖在花君侯身上的锦被,掷在地上,“找死!”
“阿稚住手!”花询抓住花晏扬起的手,怒目而视道,“这是父侯!你敢无礼?”
“阿姐你错怪我了。”花晏无辜地道,“我只是想帮你叫醒他。难道你辛辛苦苦回来,忍心让父侯不见你一面吗?阿姐何必如此生气。”
“……询儿……”
花询正要教训花晏,却听到花君侯喊她。顾不上花晏,她扑到chuáng边,眼泪落了下来,抓着花君侯枯朽的手,忍着哭腔道:“父侯……我在!我在!父侯……你怎么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