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将古以沫背到了自家门前,她缓缓地将古以沫放下,左手扶着她,右手从古以沫披的外套中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唔。”沈默刚刚将她拦腰抱起,古以沫便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
“醒了?”沈默看着她还未散去迷离的双眸,仍然是那副淡然的表qíng,双手有力的将古以沫抱着走到沙发前,轻柔地将她放在了沙发上,躺好。
“谢谢。”古以沫躺在沙发上,看着沈默灯光下姣好的身姿,因醉酒而有些沙哑的嗓音,随着那朱唇的闭合,缓缓响在耳畔。
她一路都只是安静地看着沈默微扬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挺的鼻梁,这个女子,她的一分一毫,都似是jīng致地雕刻出来的般,胜之世间每一件高贵无价的艺术品。
她眼中的迷茫少了些,或许是刚才接受了一些雪气的原因,那双眸子,已是四分清明六分迷离,比之之前的十分迷离好了不知多少。
沈默安静地与古以沫的双眸对视,两人都不爱多加言语,现下的房间便显得,安静得颇有些寂寥。
☆、第 15 章
沈默番外(二)
那一年是润年。
旧历上有两个九月。
那年是较之之前的十几年最晚的一次生日。
而那一天正好是“大雪”。
我成年了。
妈妈走了。
那晚,我们这里少见的下起了大雪,在“大雪”的那一天没有预兆地无qíng落下,弥漫整片天地,抬眼望去,都是一片昏暗的雪白。
我穿着一件大大的衬衣,耷拉着肩,独自站在门前,任大雪遮住视线,落满头顶,积满双肩。
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被飘落的大雪变得若隐若现的人影。
高挑的身子步履艰难地向前走着,然而即使大雪纷飞,那位不算qiáng健的女子仍执着的走了,头也不回。
我想,她应该是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或者,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选在今晚离开。
三年前就可以自由的,她。
但是爸爸说:“等她成年吧。”
我不明白。
爸爸如此爱她,工作再劳累也会回家做饭,包揽一切家务,毫无怨言。
爸爸对她如此之好,自己的衣服几年都不曾换新,生活艰难,然而她要什么,他拼尽全力,都会给。
爸爸是如此的努力工作,眼角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岁月毫不留qíng的在上面一刀一刀用力地划下,他变得不像那个年龄的人,变得较之更为苍老。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好的老公,负责任的顶梁,为什么她要离开。
有什么不满的?
老公太丑?爸爸曾是军人,俊朗的外表和qiáng健的体格以及有力的身躯,即使苍老也掩饰不住他的光华。
家里太穷?爸爸已经将贫困的境地变成了现在这般小康的模样,她的衣服也一件比一件贵。
家里太累?工作和家务全部是爸爸在做,她不过做一个小官,有何劳累。
所以,我一直都无法理解。
所以,我怎么想,都无法明白。
她从初中就不再管我,直到今日我成年,她还是认为我是初中那个叛逆的孩子,从未成长。
从来,都没有尝试要来同我沟通,同我谈话,与我相互了解。
从来没有。
她总是只在意着自己的事,自己的美貌,自己的享受。
幻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寻找着比爸爸更好的人。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她不是爸爸的妻子么?她不是我的母亲么?
为什么却谁都不了解,也从不花心思了解?
――我恨她。
因为――
我还爱着那个曾经对我小心呵护、用心关爱的女人,那个会替我织毛衣、会替我削铅笔的女人。
所以,便有了恨。
雪更大了。
豆大的雪团没有阻碍的向地面飘洒着,风微微扬起,使一部分偏离了原轨道,落到了一旁或更远的地方。
但是,很奇怪的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风过的簌簌声和雪被风卷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我眨眨眼,睫毛上的积雪随之抖落,些许沾上脸颊,冰凉刺骨。
我想,它们,或许是在可怜我吧。
我立在雪中,积雪已经漫到脚踝,些许钻入鞋中,是沁入骨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