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气这种话让桑枝松一口气。看样子,素勒是不责怪她了。
“欺君罔上。”桑枝不甚在意的吐出四个字,素勒浑身一震,“什么?”
桑枝不qíng愿地吐出这种她觉得荒谬的罪名,可却让从来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素勒吓出一身冷汗,“你怎么欺君罔上了?”没等桑枝说话,素勒皱皱眉,恍然道,“你识字。”她顿了顿,望向桑枝道,“只怕还不仅仅是识字而已。”
问题大发了。宫女尤其贴身宫女是不许识字的,品级越高的妃嫔身边越不能留识文断字的,免生事端。不过这些都只是惯例,约等于潜/规则,不是明文规定。可有时候,潜/规则要比明文规定更可怕。
桑枝面上一抽,不知该作何回答。一个人长年累月积攒出来的行为谈吐,又岂是朝夕就能轻易改变的?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qíng况。就像苏麻喇姑,地位在后宫可谓尊贵,然而却不识得几个字。且不说宫女奴才,便是正经主子,大清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啊,顶多也不过是读个《烈女传》,念念她们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佛经。
谁料素勒忽然眼睛一亮,唇角噙了笑意对桑枝道,“要说这个把柄,本宫可比董鄂妃了解的更清楚呀。”眸子里一片狡黠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睛,“那你要听谁的才好呢?”
“……”桑枝目瞪口呆。
素勒来了兴致,站起身道,“桑枝,你的这个秘密如今本宫和皇贵妃都知道,你说说,你该怎么办?”
桑枝不由得咽口水。在她心里,从没觉得被素勒知道是个危险,所以才会只因为董鄂妃的胁迫而忧虑。如今看素勒面上带着兴致勃勃的促狭,她咬唇道,“反正,我从来就是向着你的。”
素勒刚好走到她身边,听到这话一顿,随即脸上洋溢出大大的笑容来,“不许哄我。”遂牵住桑枝的手往里走,“你别怕,有我在。”
桑枝心里一阵激暖。
素勒拉着她坐下,轻声道,“荣亲王的事qíng跟我无关。虽然本宫一向不主动与承乾宫为难,但坤宁宫也不是那么容易垮的。桑枝,你放心,只要我在坤宁宫一日,我便保你一日平安。”
说完这话,素勒却蹙眉问,“桑枝,你为什么一心要跟着我?”她望着桑枝的眼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在承乾宫,你前途无可限量。皇贵妃能给你更多。”这话倒是不假,素勒虽然是皇后,可没实权。而且她不受宠,手里能握住的东西其实不多。可董鄂妃不同,董鄂妃有皇帝,就等于有了大半个天下。
桑枝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个利弊?不说别的,就是奴籍一事,要是放在皇后这里,想脱奴籍可谓困难无比。皇后做事必须按照宫规来,除非桑枝有极大的功劳,否则很难摆脱奴籍。但若在董鄂妃手里,只要董鄂妃一句话,通过皇帝的恩赐摆脱奴籍,简直是分分钟的事qíng。
这么明显的好坏对比,瞎子都能看出来,也难怪素勒几次三番会问桑枝。桑枝却并不能回答,不是不知,而是不能。她笑笑,“你不也对我很好?”
素勒愣了下,沉吟道,“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忠于我。”她道,“我对每一个忠于我的人都好,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寒心。”
话一出,桑枝心里就凉了几分。她怔了怔,随即喃喃道,“也许,这可能是你最终能胜过董鄂妃的原因。”董鄂妃广施仁义,对每个人都仁慈,整个后宫都受益都念着她的好,但全部的好就等于无差别的好。众人虽然会喜欢她,但她却难有一心为她的死士。相反,皇后严守宫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但会尽力善待那些忠心为己的人,所以皇后在整个后宫里名望远远不如董鄂妃,但要论能一心为皇后做事的人,却要远胜于董鄂妃。
可是,谁又能博得天下每个人欢心呢?董鄂妃已经做到极致了。只可惜,众人对她的爱戴不足以让大家甘愿为她丧命。
桑枝心里凉凉的,却忽然一下通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环――到底,谁才是董鄂妃手里真正重用的人!阎王好处,小鬼难缠。只靠董鄂妃一人,绝对不足以成就任何事。
“什么?”桑枝正想着,素勒出声打断她的思路,“你刚刚说什么?”她没有听清桑枝的话。
桑枝回神,勉qiáng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说,荣亲王的事qíng,我虽然有查,但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因病夭折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