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素勒端立着,作出虚扶的手势来,唬地锦绣直冒冷汗,“奴婢不敢当!”
素勒轻叹,“锦绣,别怪我话说得狠。只是姑姑的手段,你也知道。”
锦绣不说话。半晌,才壮着胆子道,“皇后娘娘,静妃也是为您好。您何必为了一个小宫女,还是承乾宫的人……”
素勒顿了顿,眸子里泛着迷茫。她望了望远处已经燃起的通明灯火,喃喃道,“也许……是太无聊了吧。这宫里……着实无趣。”她噙了笑意,“锦绣,你敢看我吗?”
锦绣吓得后退一步,“奴婢该死!”
“哧――”素勒摇头一笑,“你为什么该死?又没有犯错。但是……桑枝敢。她好像……和别的宫女不一样。”
“那必是桑枝没学好规矩,该好好调|教。”锦绣一直低着头,“不过,奴婢今日见她,倒是个懂规矩的。许是……许是因为她以为皇后娘娘您也是宫女,所以才没了规矩。”
素勒勾唇,“她早看出来了。就算不知道我是谁,但起码也必然猜出我不是宫女。桑枝很聪明,又有趣。”声音却突然幽冷下来,“可惜是承乾宫的人。”她眸子深了深,“承乾宫里都是妙人儿。”
最后一句不辨喜怒的话,让锦绣摸不清她的心绪,只好道,“那都是仗着皇上宠爱。皇后娘娘,只要您肯用心,日后荣宠必不弱于那董鄂妃。”
素勒似笑非笑,“我可不是静妃。”又道,“送我回去。”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锦绣捉摸不透,但皇后的命令可不敢怠慢,“是!”她引着扮作宫女的皇后娘娘回了坤宁宫,一路上倒也没惹人眼。
回了永寿宫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告诉静妃,静妃听罢,久久一声叹,“素勒比我qiáng。”
锦绣道,“娘娘不必妄自菲薄,到底皇后娘娘还小。”
“不,”静妃摇头,“她年岁小,心思却透。不愧是科尔沁的女人。”
静妃面带微笑,“素勒最比我qiáng的一点,就是对皇上无qíng。自古无qíng帝王家,我自己犯痴,以为与他有少年夫妻之qíng,却忘了他不是一般儿郎,他是天子。是我自己所求非人。”又道,“自太宗入主中原以来,科尔沁的女儿就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哲哲,(孝庄文皇后)如今的昭圣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下一个载入史册的皇后就将是博尔济吉特?素勒。我科尔沁家族,将随大清王朝的荣光,永不落败。”她捻着灯芯,神qíng满是骄傲,竟掩去了不少憔悴。
“那……桑枝呢?”锦绣道,“只要对娘娘和皇后娘娘好,锦绣不怕一命换一命。”
静妃叹气,“罢了。素勒那孩子,她说得出口就真下得去手。如今她在中宫,我不能与她硬碰。她舍得你,我可不舍得。不是自己的人,她是不心疼。”
锦绣听得心神激dàng,叩首谢道,“多谢娘娘垂怜!奴婢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起来吧。”静妃抚了抚鬓角,锦绣连忙上前与她揉捏,“可舒服些了?”
“嗯。”静妃闭着眼睛又确认一遍,“那宫女叫什么?”
“回娘娘,桑枝。”
“你觉得她怎么样?”
“依奴婢之见,倒是个有分寸的。只是奴婢也觉得她有点不大一样。”
“哦?”静妃来了兴致,“怎么不一样法?”
锦绣想了想,“她……好像个主子。”又连忙改口,“也不是,她一举一动皆合乎规矩,没有可以挑剔的。也是上三旗包衣出身,都是世代做奴才的,但总让人觉得她与旁的宫女不同,便是奴婢在她面前,也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静妃睁开眼睛,“如此说来,倒真是个有趣的。下次再来,引进来给我见见。”
“是。”锦绣又说,“桑枝知道皇后娘娘的名讳……直呼皇后名讳,真是好大的胆子,大逆不道!”
“无妨,”静妃道,“听素勒那意思,那个叫桑枝的也猜出她不是宫女了。既如此,料那宫女也不敢四处乱说。”又叹气道,“这宫里呀,确实没什么意思。不比在糙原的时候,天宽地阔,跃马扬鞭的豪qíng。这里倒真是憋屈了素勒。她既要找个乐子,那便由她去吧,只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