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怀洒然道:“我是西边儿回来的,这天不算什么。你安心披着,可别再伤寒了。”
两人这般闲话,终于等到李遇。他到底是个皇子,也明白这二人前来,肯定有话得好好说道,也不引荐,直接让管家将琴书送回去。
“我知道你们俩要说什么,”他将方才的画放进内书房,答得却gān脆:“我对琴书真心实意,是要娶她的!”
郎怀似乎早已料到李遇会这么说,骂道:“好你个李遇,当初你求我去打擂台,说得是什么话?如今又变了口风,当真厉害!”
李遇面色一红,但他此番当真动心,倔道:“管你怎么说,我便是要娶她!明媒正娶!”
郎怀冷笑:“七王痛快了,可还顾得兄长如今的处境么?你还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太子多年来对你可有怠慢?这些咱且不去提。”郎怀翘了二郎腿,针锋相对,“便是自打我授了上骑都尉,淮王蜀王的人天天往我沐公府涌,为了什么,不用我给你一字一字讲清楚吧?”
“你自己无意江山,想要做个闲散王爷,没人管你。”郎怀按捺不住心下愤怒,还是狠狠骂了出来:“但你若是做出那等连累兄长之事,他还有命能活么?”
李遇被骂得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这些时日里,他一心全系在如心身上,哪有心思去思索这些在他眼里无聊的事qíng。可如今被郎怀一骂惊醒,却才醒悟,若真被捅出去,再被人借机使诈,李迅太子之位不保,哪里还能活命?
“梁妃如今向着四王,日日都想着怎么构陷太子。又有六王虎视眈眈,只等着咬上一口。陛下如今年纪大了,这班人哪里还按捺得多久?”郎怀看着这位至jiāo好友,道:“便是皇上顾惜父子qíng谊,你以为,别的还饶得过你?你二人若都坏了事,明达既无封号,又未许人家,未央居可还容得下她?”
“到那般田地,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江皇后?”郎怀骂得痛快,也实在对他气极,这番话多有僭越,也顾不得许多。
李遇垂首不语,当真被当头棒喝,他自然了悟利害关系。郎怀也不再多言,冲明达安慰地笑了笑。明达默不作声,对郎怀击石一般的话,静静思索。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上去武夫一般的郎怀,心思深沉至此,却又这般赤子之心,对她兄妹二人回护到这地步。
“阿怀,我知道了。”李遇抬起头,一片惨白的脸色净是不舍之qíng,“是我被冲昏了头,完全忘记大哥和明达,当真不该。明日,我去暗香楼跟琴书说清楚,把画送给她,便不会与她相见。”
郎怀表面淡然,其实心下也紧张,这时候总算松口气,道:“七哥知道就好。”她心下暗自思量,要不要悄悄给那位姑娘赎身,待过几年,再送她来与李遇团聚。但这法子,是绝对不能让李遇知道的。
“明达,是哥哥做得不对,也连累你担忧。”李遇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愈发觉得自己做事顾前不顾后,自私至极。
明达却知道自己这位七哥xing子柔软,不好再说什么,而是柔语安慰他:“怀哥哥说你重了,你可不能记恨她。三日后就是冬狩,七哥,你可不能再做出格的事儿了。”
“郎怀骂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一时qíng迷了。”李遇摇摇头,苦笑道:“若非你,也没人会提点我。”
三人说开后,李遇命人送了酒饭进来,便在屋内开了席。郎怀想起冬狩,问他:“听说今年礼部定下的名单里,还有固城公主?”
李遇点头,道:“固城妹妹恐怕是为了选婿吧,今年去的功勋子弟不少,父皇恐怕有意为固城指婚。”他看了看郎怀,道:“父皇让你为明达护卫,应该是把你留给明达了。”
“七哥瞎说!”郎怀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偏偏明达羞红了脸,也不说什么。
李遇看了看她二人,道:“父皇女儿中最宠明达,为她选驸马,肯定选的最好的儿郎。如今长安城谁不知少年骑都尉的名声,不是你是谁?”
郎怀涨红了脸,闷声扒饭,心下却实在苦闷。明达看不下去,道:“怀哥哥,你别听他瞎说。七哥这么驽钝哪里懂得这些?何况……何况我才十四,爹爹从未与我提过的。不过爹爹知道你我相熟,这才让你护卫我。”她瞥了眼一旁直乐的李遇,道:“七哥是报复你方才骂他呢。”
话虽在明达的解释里岔开了,郎怀看向明达的时候,却怎么都带着些许不自然。等送她回了未央居,郎怀走在大街上,问陶钧道:“皇上不会把明达指婚于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