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啊,你家女儿养的怎么样了?”
“――要娇养!”
“燕娘啊,今天听戏不听戏?有个戏班子要去前面拜码头啦!”
“不听不听,唱戏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唐娉婷这满含清气的手指一点之下,将老妪脑中萦绕了不知多少年的迷雾一瞬间拨开,她的眼神慢慢由浑浊变得清明了,就好像大梦初醒般跌坐在地,发出了一声窒息一样的哭音。
唐娉婷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刚想挂起笑对着耿芝说什么呢,突然就被耿芝抓住了手: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刚刚外面那是怎么回事?”
唐娉婷怔了怔,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些烦心事告诉耿芝的好,免得她身体更虚,便轻描淡写打算一笔带过:“没什么,都是小事。阿芝你觉得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客栈投宿?”
耿芝定了定神,道:“不必了,我们快些走的好――”
“仙子!”老妪跌跌撞撞扑进门,抓住唐娉婷衣角,声嘶力竭地哭求道:
“仙子,求您帮帮忙,发发善心,把我女儿的骨灰从南归带回来好不好?南归那么乱,多瘴气,又湿又冷……我家姑娘九泉之下都睡得不安生啊!”
唐娉婷下意识地看了眼耿芝,打算让耿芝做决定,耿芝想了想,问道:“敢问令媛闺名是……?”
“燕明月,明月!”
“那好。”耿芝微微点了点头:“我若去南归,便帮您留意这些。”
说完,她便撑起身子,慢条斯理下了chuáng,一点点扯平衣服上的褶子,用粗糙的木梳沾着清水把乱发抿好,才从容地转过头来,对唐娉婷轻笑:
“娉婷,我们走吧。”
唐娉婷跟在耿芝身后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等下?不是该我带着你去断尘缘吗?你自己知道去哪里吗?”
耿芝道:“还能有哪里?我只能回一趟梨香橼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唐娉婷自是答应得慡快万分:“阿芝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燕明月呢?”
“肯定都是要再去南归走一遭的。”耿芝算了算日程,道:“毕竟诺不轻许,言出必行,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她们没有御剑――因为耿芝每次一站在唐娉婷的那些破烂飞剑上面就有点头晕,唐娉婷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以后有更好的飞剑要用,它正在吃我的废铜烂铁的醋呢――两人便携手并肩,言笑晏晏,在绯色的晚霞与袅袅的炊烟映衬下多了些鲜活的人气儿,一步步地慢慢朝着远方行去了。
☆、第25章 破阵第一
窗内,一灯如豆。
窗外寒雨潇潇,冷风飒飒,厚重的乌云翻涌着沉沉的墨色,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纸窗上,颇有种动中生静的意味。在这种天气里一人独处室内,唯有孤灯相伴,总会让人有种天地之大,独余一人的错觉。
一只纤细而洁白的手拾起了银剪,懒散地剪了下烛花,跃动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映在了纸窗上,依稀见得是个云鬓高耸的女子,腰身纤细,身姿窈窕,光是这么个影子就能让人心神澎湃起来。
此时,她正就着明亮起来了的灯光,在细细地看着一把宝剑。剑光寒凉,明如秋水,光滑的剑身上映出了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带着媚气的眼睛,还有描绘着繁复花纹的绯色衣领。
她敛下长睫看向光洁的剑身,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不过如此。”
宝剑赠英雄,红粉配美人,似乎是自古以来的定律了,然而佳人手握青锋,丽色寒光相jiāo之下,岂不是更让人心折么?
就着这凄风苦雨,暮霭沉沉,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姚姐姐,姚姐姐你在吗?”
红衣女子放下手中长剑,冷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若非什么紧要事宜,便莫来扰我了!”
站在外面的赫然便是南归当下最受宠的薇公主,陈薇,此时她却一点也没有皇家贵胄的气度――虽然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本来就少得可怜,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俨然无法将肆nüè的bào雨完全阻隔在外,她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瑟瑟站在雨中,颇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苦苦哀求道:
“姚姐姐,求你去看看文卿好不好?他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