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暖意如此熟悉又温柔,就好像唐娉婷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不管她的身上有多少迷雾,不管她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挂着多么公式化的、面具也似的笑意,她在面对着耿芝的时候总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真心与温柔捧上,还生怕耿芝看不上眼,不稀罕似的。
剑芒未散,唐娉婷的声音便已在耳边响起:
“阿芝,吓到了没有?”
耿芝失笑:“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你吓到呀?”
唐娉婷的行动速度不可谓不快,几乎就是在兰谷中的迷雾被破尽的那一瞬间,她就飞身跃入谷中,循着珊瑚簪的方位数息间就将耿芝给找到了。
她的双颊上有着因为剧烈运动而带起的一抹薄红,看上去又动人又明丽:
“我就是怕啊。”
耿芝的心里就蓦地一软。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喜欢她的时候,再怎么高的qíng商智商都一瞬间跌破最低底限,她再怎么果决再怎么能gān,在你眼里一过,也就成了事事都不让人放心的小姑娘,恨不得宠着她,护着她,将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还怕化了,喜欢的……
不知怎样才好了。
二人并肩走出兰谷的时候,外面已经乌泱泱地跪了一圈人,全都行的是五体投地大礼,口中高呼:
“仙人留步,求仙人护我南归一方平安!”
“求仙人降下仙迹,大显神通,佑我国来年风调雨顺!”
而南归皇宫中同时也在上演着这样的闹剧――
卫景的心qíng十分不好,虽然从他那张常年瘫着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难怪,换位思考一下,要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同僚不明不白去世,连死因都还没查清楚的qíng况下,就有这位同僚八竿子打不着的一溜儿亲戚来趁火打劫,是个人都要动下肝火的。
陈皇后身体前倾,看似彬彬有礼然而实际上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给地问道:
“敢问这位星君,当年接走我们南归太子陈文卿的时候许下的承诺,就这么做不得数啦?不是说修道之人一诺千金的么?”
尤炳相当有颜色,眼见着卫景的薄唇都已经死死抿成一条直线了,只好笑着出来打圆场道:“姚师兄不明不白身殒在南归……死因尚未查明,大师兄不好轻举妄动,生怕惊扰妖修鬼修的,就算当年说过,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尽管提,可是一开口就要一年的风调雨顺,您这口未免也开得大了点。”
陈皇后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方待说些什么的时候:
“弟弟!”身着酒红提花留仙裙,数着高高的牡丹髻的尤玉媛终于挣脱了侍女们的拦阻,推开一水儿花鸟鱼虫图案的屏风,对着尤炳万分殷切地唤道:
“姐姐想煞你了!”
尤炳面上一僵,腹诽道,几个月前我还在尤府里的时候可没见的你这么亲热,一边不冷不热地答道:
“劳烦世子妃挂念。”
听到这个称呼后,屏风后面又有人笑了出来,“扑哧”一声,清脆又娇嫩,光听声音就胜过尤玉媛不知多少倍,尤玉媛还得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已经不冷不热地瞥了过来:
“哦,这可巧了,玉媛,你和这位星君有jiāoqíng么?”
“禀皇后――”尤玉媛的那一句“这是臣妾家弟”还没能出口,就被卫景一剑鞘敲在脖颈处,衣着艳丽的女子瞬间就捂着喉咙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卫景满意地看着尤炳身上那些翻腾不休的尘缘终于沉淀了下来之后,方问尤炳道:
“这是你什么人?”
尤炳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眼中一片沉郁之色,却是答非所问:
“以前尚在南归尤府的时候,我都是她口里的短命鬼、惹事jīng,从来没听她叫过我一声弟弟。”
“那你还怨她吗?”
尤炳却没有管卫景接下来的问话了,他细细回想了一遍受过的磋磨,无力反抗只得含泪忍了尤府大老爷侵占、却还是被qiáng行带回内院,最后死于后宅yīn私之事的母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师兄,我从来没觉得我有个姐姐,我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我早就不想管她了,是生是死,全看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