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舀了一碗清淡的蛋花汤送到赵清阁面前:“尝尝这个,你都没怎么吃,好歹喝碗汤。”
“我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哪怕我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那也——”
她突然发现赵清阁朝她递了一个很奇怪的眼神,眼睛一直往上看,然后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离开桌子,往窗边走去,林笺会意地继续絮叨:“那也不能不吃饭是不是?你就说咱镇上那吴老六家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嚷嚷着什么要减肥,乖乖呀,一天就吃一顿饭,还就是俩菜叶子泡水,脸都吃绿了,人是瘦了,可身体也彻底弄坏了,现在吃啥吐啥,哎呀,可怜啊。我说你也不瘦是不,长得也好看,你这么可着劲儿的折腾自己……”赵清阁从窗口跳了出去,林笺竖起耳朵,屋顶传来密集的踩踏之声,还有拳脚jiāo锋的打斗声,她心不在焉地继续编道,“以后你老婆见到你会嫌弃你的。”
赵清阁一手拽着一个人的后颈,从外面跳了进来。
林笺一瞧,噢,熟人,坐下了。
赵清阁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那两人正是薄珏他们一伙人中逃出来的两个,他们俩一开始就躲在外面,见势头不对在谢赞反应过来之前就溜了。
一个队员道:“我们是想回来休息一下的,然后想办法把薄珏他们救出来。”
赵清阁激动了一下:“薄珏?她和你们在一起?怎么被抓走的?”
两名队员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你说吧。”另一个人就把事qíng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他们的视线落到桌上的菜肴上,马上又移开。
“林笺,你去叫伙计多烧两个菜,边吃边说。”赵清阁问,“你们说的那个谢赞,是不是在城门边凉棚躺着,生得一身肥ròu的那个贵族少爷?”
“对,是他。”
“这么说薄珏是想引人上钩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当饵赔进去了?”赵清阁摇头道,“还是这么疏忽大意,不长脑子。”
那两人明显不太方便搭这个腔,只埋头一个劲喝汤,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来的时候注意到城里的动静了吗?有没有明显的练家子到客栈来?”
“有,人数还不少,下午四点开始,谢侯府的后门就出来了很多会点功夫的便装士兵,在城里搜查,后来我们过来的时候,见到其中的几个人进客栈了。”
“你们猜猜他们来gān什么的?今天下午我刚进城,发现谢赞派人在后面跟踪我。”
“难不成想抓队长?”
“意图这么明显,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很不给他们面子,”赵清阁霍然站起来。
一个队员脱口而出道:“薄珏已经托大不小心身陷囹圄,队长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谁说我要以身犯险了?我这叫胸有成竹,谁像她那么蠢,”赵清阁抻抻平衣服,问,“吃好了吗?”
“吃好了。”
“那跟我去趟谢侯府,救人。”
那两人拿袖子轻车熟路地抹了抹吃得油晶晶的嘴唇,扎紧裤腰带,以前的军人jīng英气质被这些年的匪气沾染,呈现出一种很奇妙的气质。赵清阁愣了一下,忽然无声的笑了,有点好奇现在的薄珏会是什么样子。
林笺过来一把扑住她:“我也要去!”
“你又不能打不能扛的,你去gān什么?”
“我怕你走了以后店掌柜派一堆人进来把我打出去,我又打不过他们。还有还有,”林笺紧紧抱着她的胳膊,显然真的害怕,“我刚才去点菜的时候看到楼下坐着好多人,现在又不是饭点,哪来的那么多人吃饭,一定是那个姓谢的派来的人,万一他们冲进来呢?我岂不是就任人宰割了。”
赵清阁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好吧,你跟我们一起去,动作要轻,动静要小,跟紧一点,尤其是自己,别慌神。”
“我知道了。”
天上的广寒玉蝉高高地悬挂着,yīn影处四条人影贴着客栈墙壁悄无声息地跃入了街巷深处,廊檐下一间装饰jīng美的屋子亮着灯,硕大的屁股将太师椅占得满满当当,那屁股的主人扭动了两下,食指指腹在舌头上一划,将书页撵开翻到下一页,口中念念有词:“举措之政,谓举直措诸往也。夫治国犹于治身,治身之道,务在养神,治国之道,务在举贤,是以养神求生,举贤求安。故,国之有辅,如屋之有柱,柱不可细,辅不可弱,柱细则害,辅弱则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