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日头,已上中天,王子墨手一挥,自张掌柜之下,所有人按预先排演的对列站齐,皆垂首弯腰,从大门的两侧处往外延伸。在仙来阁一楼大厅,备了仙老板的戏班子,二楼又有数十花姑娘静待相迎,那些娇气高傲的红牌花姑娘,今日也不知怎的,尽数来为王子墨捧场,有头有脸的居然一个都没落下。
仙来阁内妆点一新,仙来阁外亦是彩旗招展,从三楼上垂下三十串万响pào,另有锣鼓队候列,再次便是一众百姓,老少皆有,特别是手拿鲜花的童子队,格外惹人注意。
蒋尚培派了一个衙役过来,说是一刻钟之后谢县令会到仙来阁,王子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再次检查一遍,然后等到蒋尚培领着谢县令与一众乡绅过来了,手一挥,就见锣鼓队热热闹闹开始chuī打起来,彩狮舞动,威风凛凛。
伴随着锣鼓声,还有那三十串万响pào,同时迸发,辟邪驱魔,万事大吉,那些被王子墨安排的百姓,人人脸上笑气洋洋,向着谢良辅热qíng而有礼地欢呼,那些手拿鲜花的童子们,则是奶声奶气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们一边喊着,一边整齐划一挥舞着手中鲜花,蹦跳之间,充满了朝气。
“蒋县丞,这……这是……”谢良辅被王子墨这阵仗弄得心颤了好几下,恍忽之间还以为自己是锦衣回乡呢。
“县令大人,我盐官县百姓一向好客热qíng,今日大人前来,他们怎不高兴。”蒋尚培笑呵呵道。
“哎呀呀!这实在是让本官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谢良辅自然是喜欢这样的排场,但凡有些许虚荣心的人,都不能免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今日盐官百姓之热qíng,本官权且受下,本官只愿在离任之时,亦有如此之多的百姓送本官,这便是本官不负盐官上下的明证了。”
“大人志存高远,下官钦佩,下官愿为大人马前卒。”
“贤弟,为兄等着就是你这句话啊。”
大庭广众之下,两男人执手,未见泪眼。不过那些官面上的话,听得一旁垂手侍立的王子墨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些场面她是见识过的,在兴元府时为攀附权贵创造出城条件,她也在各州府衙门见过不少当官的,只是那些文官根本没把她这个牢城营犯人放在眼里,钱照收,事不办。
蒋尚培的高洁一向为王子墨所推崇,谁想今日居然看了个现场版的官僚蒋尚培,让王子墨震惊到了极点。原来,谁的腰都是可以弯的,自己可以,蒋尚培可以,岳飞可以,官家也可以!
“县令大人,此子名王子墨,乃仙来阁东家,仙来阁是我盐官县最好的酒楼,子墨听闻大人来了,自请为大人接风。”
这便是蒋尚培特意抬举王子墨了,不然凭王子墨一个小民,怎有机会在太爷面前露脸。
“子墨见过太爷,愿太爷鹏程万里,官运亨通。”
谢良辅见王子墨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又身量纤细,举止恭敬,便承了蒋尚培的请,说道:“王子墨,不错。”
只看了一眼,赏了一句话,谢良辅就丢开了,与蒋尚培把臂同进阁内。一水的青衣小厮,粉衣侍女,皆盈盈行礼,阁内,二楼的红姑娘弹起了轻悠的江南小调。
乡绅云集,世族聚首,仙来阁同开八十桌宴席,自有那训练有素的小厮上招牌菜,流水的唱菜合着江南小调,听起来极为不俗。那皓腕侍女,服侍贵人们斟酒布菜,那花姑娘们,如彩蝶般飞舞至贵人们身边,撇开开场的官话,江南文人之风流尽显无遗,有那善诗姑娘,尽心奉承,妙语连珠,风雅之中带着一抹chūn、色,大厅中的凤老板,则是唱着婉约曲调,圆润的唱腔带着独有的韵味,令得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三楼最清雅的包间中,两桌盐官县最有权势的人尽坐于此,他们早已暗通款曲,自是放下身段迎合谢良辅,南面的窗开着,远眺能将奔腾的钱塘江收于眼中,正值当午,钱塘涨cháo,身为北人的谢良辅身临于万马奔腾雷声咆哮之中,虽是远眺,亦感钱塘之澎湃。
最是江南好风景,盐官县卖力应酬,谢良辅虽是官身,但怎享受过如此美景,美色,美食,美酒,他置身于其中,竟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感觉太好了,周围的人怎么看都是亲人,就是他不屑的王子墨如今看起来都极为顺眼。王子墨眼眸明亮,红唇微翘,乌发黑亮,身形纤柔,在朝官员皆以好男风为风雅,这样标致的人物,谢良辅看得居然心动不已,连身边的花姑娘都冷待了,叫了王子墨近身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