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抬起头,qíng不自禁握住郎怀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此话当真!”
郎怀用右手拍了拍李遇肩头:“七哥,我什么时候跟你还有假话?只我问你,你知道琴书是什么人么?”
“又如何不知呢?”李遇淡然一笑,道:“她是身不由己,我却心不由己。但覆水难收,却也都过去了。”
“只怕四哥留了刀山火海在博山,等着我这个落魄郡王去跳。”经此一番,李遇却是了悟,人通透不少,道:“我知你来此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怕我再做傻事。”
郎怀见他明白,点点头,看了眼明达才道:“若不出所料,顾统领是会脱出御林军,作为你的护卫一同前去。却不知七哥心中可有王相人选?”
李遇酒到杯gān,饮个不停,话语间却是清醒得很:“王相?阿怀,你聪明一世,怎地糊涂一时?我若想带个得力人,你说会准么?我若带个糊里糊涂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言惊醒梦中人,郎怀点头,道:“不如不带!”
这些话儿,可把明达无聊坏了,只好慢慢喝着酒,不一时就有些醉,脑袋靠在了李遇左肩,低声道:“七哥,栗子糕!”
王府曾经有个糕点师傅,栗子糕最为拿手,明达每次来都得吃上半盘子带走一盘子。李遇听着心下一酸,道:“阿怀,我府上那些人是无辜的,将来若有机缘,拜托你说些好话。那个师傅姓陈,若真遇到了,你就放你府里,给明达弄些好吃的糕点。”
他说着说着就垂泪,酒劲上来,人也摇摇晃晃。郎怀应着:“陛下没有为难那些人,都分到长安各府里了。我们府上好像是来了个姓陈的,我当时太忙,却没顾得上去见见。”她起身走过去,低声道:“兕子,困了?”
明达松开李遇,脑袋靠在郎怀腰间,嗯了两声,却是醉得狠了。
怕她跌了,郎怀一弯腰,gān脆抱起这丫头。厅上有张软榻,郎怀走过去轻手放下来,取了锦被给她盖上,却被拉住手。
“怀哥哥……”
“嗯,我在呢。兕子安心睡,明儿再回。”郎怀拍拍她的手,不敢多握,抽了出来。
明达醉眼朦胧,拧过身睡去了。郎怀回身,却见李遇端着酒杯打趣地看着自己:“我却从不知,郎都尉也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郎怀没理会他,抿着烈酒道:“七哥,兕子睡了,有些话,你快说吧。”
李遇正色道:“土蕃使团来的事儿,我只略有耳闻。这些我不懂,也帮不到你,但还是劝你谨慎些。”
“要知道毕竟你年轻,若真办得不妥当,难免留个年少轻狂的名声。便是父皇因着明达的关系,不曾怪罪。但若失了圣心,便要糟。”
“七哥说的是,我记下了。”郎怀倒是没想到李遇也能看到那么远,不过他自小在长安长大,虽无意权柄,但耳濡目染,又岂能真的一点都不通?
“四哥这人,是最笑面虎的角色。”李遇又饮了半杯,带着醉态,目光却清澈:“大哥他若论yīn谋诡计,绝对不是对手。但只要大哥不犯错,哪怕懦弱些,父皇也是站在大哥这一边的。”
“我和你想得一样,只要殿下不犯错,淮王再如何,终究只是藩王罢了。”郎怀替他斟酒,低声道:“我顾虑的,是里面那位。陛下也是痴qíng种,只怕受了蛊惑,又不自知。”
“这却是徒呼奈何了。”李遇也愁,道:“父皇身边如今只大监是跟着的老人。但大监位卑,却是难以说上话的。”
郎怀不由饮尽了一杯,叹道:“乱态群生!昨儿听说房相病重,全靠先皇赐下的老参续命。爹爹也说,如今劝不得,非得忍着才能成事!”
“早知今日,当初便告诉爹爹,留在安西不回来!省得受这些腌臜气!”不知不觉,郎怀也喝了七八分,带着醉态,话语间便激愤起来。
两人边喝边聊,直把酒都喝光了,郎怀脑袋一阵眩晕,往桌上一趴,什么也顾不得,昏睡过去。
再醒来,郎怀先是觉着后脖子一阵刺痛,慢慢睁开眼,回忆起昨晚的事儿,忙抬头去看——李遇怀里抱着个空酒壶,正躺在地上,还未醒来。
看了看外头,只略漏出光来。郎怀站起身伸个懒腰,踢了李遇一脚把他踢醒,道:“七哥,我带着明达且回去,待圣旨下来,再给你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