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妈妈对她的到来深感惊喜,眉眼弯弯拉着她坐下聊天。
外面砰砰砰的烟花炸响,日头渐渐西下,在外游dàng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回了家,热闹喧嚣的大街冷冷清清,偶尔几个拎礼品的行人面色匆匆。
她们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宁一忙了一下午,整出一桌的菜,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宁一家好些年没有这样热闹过,打从凝初离世以后,因为她硬要跟宁一爸离婚,惹得思想传统的外公气炸了肺,坚定认为若不是凝初小两口也不会落到这样光景,每每阻止宁一父母俩离婚之时就在那骂凝初,宁一妈可以忍受外公戳她鼻子骂,打她也行,但是不能骂凝初。本来凝初刚走,她还沉浸在失去凝初的悲痛绝望中,越发坚定她离婚之意。从前不识自己心意惹得凝初qíng殇,醒悟过来后便不可一错再错。
因为离婚,宁一妈妈就得罪了外公一家,爷爷一家。领到离婚证那一刻,外公在家人面前郑重宣布,没有这个不守妇道的女儿!从此就没有亲戚登门拜访,过年也是冷冷清清。但是宁一妈不在乎,这些不认同她和凝初的人,暗地里嘲笑诋毁她们的人,她怎会看重?
她没有想到的是,多年后宁一选择的竟然和她一样。
宁一妈舀一勺汤倒进三至碗里,“多吃点,你最近怎么瘦了很多?人家是夏减肥冬长膘,你倒还瘦下来了。”说到这她又瞥了眼一旁安静吃饭的宁一,给她也舀了一勺,“你们俩最近减肥啊?本来脸上就没有两两ròu,都瘦成啥样了。”
“工作再忙,也要顾着身体。别以为你们还年轻,熬的住。过了今天你们都二十六七岁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三十而立的人,年轻太拼,等到了中年就要拿钱换健康,不值当。听到没?”宁一妈说上瘾了,手下不停的给她俩夹菜,口里还在数落。
“我可是吃过苦头的人,那会刚上班争qiáng好胜,样样要评第一,熬夜改作业、备课。两三年下来后竟然腰也出毛病,眼睛也出毛病,还好有一个人抓的紧,严禁我不再那样,下班之后拉我去散步、运动,不然到我这岁数了,一堆的毛病。”眼见两个人的碗都堆了许多菜,她索xing搁下筷子撑着头含笑说道。
“你们俩个在一起了,身体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乃是属于另一半的。想要和对方白头到老,身子就要顾好。免得……免得……”不知道宁一妈妈想到谁,方才含笑叮嘱的口吻竟渐渐感伤,柔和盈润的眼眸里泛起令人心颤的哀思。
宁一急忙给妈妈夹了道她最爱吃的菜,她知道妈妈又想起凝初阿姨了。脸上盈出笑意说:“妈,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吃点,还说我们瘦,你也胖不到哪里去,这样我可不好jiāo差。”
三至见气氛渐渐低沉,不懂宁一妈眼底的哀戚是为谁流露,但知道肯定是最亲近的人离开,顾此忙不迭力吃饭。
宁一为了转移妈妈注意力,淡淡一笑开始抛出妈妈的糗事。她看着三至笑说:“以前我妈刚当老师的时候,可好玩了。有一回上课,来的人数不多,妈妈拍桌子问下面的同学,‘没有来的请举手!没有来的请举手!没听到吗?’连喊几遍没有人应也没有举手的,我妈就更大声囔着说,没有来的请举高点啊!”筷子放下,她摆正脸色模仿当初年轻的妈妈一副抓狂的样子,话语太过好笑,乐的三至捧着碗笑的喘不过气。
“后来呢?阿姨当年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没人还叫举手。”
“后来啊……还真有人举手。”
宁一妈绷着脸要阻止宁一,奈何三至笑的太开心,笑声会传染,手才刚拍上宁一的手,自己也绷不住脸扑哧笑开,嗔怪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可从来没跟你说过。”她是好脸的人,宁一小时候的糗事她随意讲,但是自己当初还是毛孩子青涩丫头时惹的笑话可不愿意被女儿知道,妈妈的威严都没了。
宁一俏皮的勾起唇角,眼底深深笑意,“妈妈,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她轻轻一说,宁一妈妈立马就知道是谁了。是了,当初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谁也不愿告诉,却巴巴的跑到凝初那里说给她听,只要她扑哧一笑,那些尴尬羞恼全都没了。也就只有小初才能笑吟吟的对宁一说起妈妈当年犯蠢的事,那些学生都只能私下说说当面闷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