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里的城隍又叫城隍判官,属于yīn司正差,虽不是正神,但管着一方百姓的生死祸福、惩善罚恶之类的,是受一方百姓火香供奉、维护一方秩序的“官老爷”。通常来说这地方是不可能有鬼窟出现的。
路无归想到老槐树烧成那样又没封yīn井,又再想到保安观的事,不由得猜想很有可能当初这里的城隍是被人砸了或qiáng拆了道场。她觉得反正正常迁道场的是不会这么丢三落四,把huáng泉井都给落下了的。应该像她家那样,人走了,把yīn井封了,留口阳井在那才是。
路无归失神想着事,突然身后yīn风一刮,她正攀着井根本来不及避开,只感觉有谁在身后踹了她一脚还是给了她一拳,打得她一个立足不稳就摔了下去。她摔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咬着那硬得跟铁尺子有得一拼的法尺,那法尺磕在牙上,痛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脑子里更是“嗡”地一声,一下子跟灌了浆糊似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底了,正躺“地上”。
她晃了晃脑袋,坐起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呼呼的。她抬头朝四周看去,见到周围的景象跟“发梦”时差不多,上没天下没地,像是一团由yīn气和迷雾形成的地方,时不时地有一团yīn影飘过或一阵yīn风刮过。
大概是因为她是活人,身上有人气,她坐在这地方,周围的yīn影以及打着旋的yīn风就都朝着她围过来了。
路无归熟门熟路地把法尺往衣服里一藏,再翻出匿阳符往身上一拍,那些yīn风和yīn影就停了下来,然后又往别处飘去了。
路无归站起来,用力地把脚往地上踩了踩,她怎么踩怎么觉得像在做梦,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她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摸了摸,只感觉入手冰凉、yīn气顺头手指fèng就往身体里蹿,嘿,还别说,真舒服,至少比被晓笙姐姐热呼呼地捂着舒服。路无归心想:“等以后死了,我就找一块儿聚yīn地把自己埋进去。”
在这地方走路可轻松了,跟飘似的,她都觉得自己至少轻了好几十斤。
她没管那些打着旋的yīn风和yīn影,那些都是最不成气候的yīn魂,连鬼都算不上。这种yīn魂也就只能出现在聚yīn地,要是去到阳间地界阳气一冲撞就直接散了。
前面好像有什么在引着她去。其实她现在也说不好是前面还是后面,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反正就是她现在正面对着的方向。她对这地方不熟,没见到有路,不知道从哪里找起比较好,就随便逛逛看,反正以前“发梦”的时候也是随便逛逛,等要回去的时候就顺着有阳气的地方跑就对了。
四周很黑,像是黑得没有边际似的,但她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些飘着的yīn魂,知道哪里有什么。其实这么黑,她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她一眼看过去就是知道那里有根人腿骨,腿骨里附着一只鬼,那只鬼把自己藏在骨头里,它会在游魂飘过时突然扑出来把那游魂给吞吃了,要是遇到比它qiáng大的路过,它就装成一根死人枯骨。
路无归隔着衣服抱着塞在衣服里的法尺慢腾腾地往前走,沿途没有一只yīn魂或小鬼靠过来。她觉得这是因为那些yīn魂和小鬼都凝不了形,而作为人的她在掩去了阳气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特别厉害已经修炼得凝出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的实体的超级大鬼。说起来,她有身体,那些鬼没有身体,打起架来当然是那些鬼吃亏。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起来周围都一样,这些鬼啊、yīn魂啊还飘来飘去的没个定的,连想拿它们当路标都不行,路无归觉得自己走了这么久就跟在原地踏步似的。她想了想,扔下一道画符的huáng纸在地上做了个标记,等再走了一段后,转身看去,见到那huáng纸孤伶伶地飘在那,顿时放了心。她没有在原地踏步嘛。
她继续往前走,也分不清楚大概走了多久,反正就是走到天都亮了。
当然,不是这地方的天空亮了,而是她感觉到huáng泉井的口子那没有阳间界的阳气溢进来,说明阳间界的天亮了,huáng泉井通往yīn间的口子关掉了。
忽然,周围热闹了起来。
凝出形状的鬼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她甚至能够听见嘈杂声,那些声音若近若远飘飘忽忽的即像响在耳边又像响在很远的地方,“嗡嗡嗡”的比蚊子叫还烦人。
越往前走,鬼越多,跟赶集似的。鬼多得跟像镇子上的人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