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情_作者:夏岚馨(16)

2019-01-31 夏岚馨 拉拉

“今天你侮辱了我,友谊到此结束!”我急咻咻地说着,边整理衣服边朝门口走。
“等等!”他喊道。
这一声喊叫像是个溺水婴儿发出的呼号,异常揪心。我停下脚步。他走到我背后来了,我又警惕起来,条件反射地挺了挺脊背。
“对不起!放心吧,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他哀伤地说,“你今天不让我做男人,明天,我就心安理得地去做女人了。”
我慢慢转过身。
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两条清晰的眉毛虬结起来,泪从眼里流了出来。他的嘴角向下轻撇着,表情很夸张,像舞台上的悲剧角色,寸断肝肠。一种物伤其类的痛楚控制了我,我的心开始一阵阵发痛。
“你还有机会,世上的好女孩很多!”我哽咽了。
“不!试过不少了。对着她们,我怎么也起不来。”
“做同性恋者,要承受屈辱,你这样……行吗?”
“是你封死了我做男人的路!”
“这绝不是你去做Gay的理由!”
他望着我,眼神迷离。他的眼睛使我恐惧,这是一双女人的眼睛,绝对是女人的眼睛!我转身,伸手开门,想从这双眼睛面前逃走,逃到它们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可是,他却从背后把我拉住了。
“让我抱抱你,总要让一点儿友情留下来吧。”
我硬不下心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他。
他把我紧紧抱住了,没有激动,没有颤抖。我已不需提防他的下体,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17
仓惶地逃回家中,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阴了一天,这时候有几丝夕阳露出了脸,稀薄得令人惶惶不安。冬日的这种辰光,残败而寂寥,似乎存心把我推向深渊。也许残败和寂寥只属于我,窗外是混乱不堪的声音和行色匆匆的人流。人类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响动,并最终被埋葬在那些响动之中。我关紧窗帘,半躺在沙发上,望着一片死白的天花板,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陷入一种无力回天的困境之中——关于田宇的将来。刚才他做出的蠢事,被他当成去做Gay的最终借口,这显然是荒唐的。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刚才的事,不过是个火种,点着了他积聚多年的原始愿望而已。这么多年,他在精神上一直依赖我,最根本的原因,也许就是惧怕自己倒向男人!而我,除了身体是女人的,其它方面和男人几乎没有区别。
假如田宇这些年一直和柔顺的女孩相处,而不是和我。那么,他会不会变得更像男人一点?这个假设本身就有点儿幼稚,命运没有让他选择柔顺女孩,而是让他选择了我——一个女人中的男人。是他的眼睛,具备了一种特异的辨认能力。他把我当成了水,试图随时用来浇灭身体里的诡异火种。可是,纠缠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绝望了。
到底该怎么定义同性恋者?此刻,我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们从生物学角度看,是男性或女性个体,而心理却朝着性别的反方向发展了。既然身心分裂,就必须承受因之而来的痛苦。这也许就是同性恋者与生俱来的、永远也卸不掉的悲哀。
天黑透时,烟灰缸里已堆满烟蒂。我喉咙发干,打开冰箱倒了一杯果汁。刚端起来,手机就响了。一看,竟是小满。
“我被锁了半个多月,今天开学注册,他们才放了我。”她的声音,涩重而又无助。
半个多月没听到小满的声音了,我心里泛上一缕怜悯之情。分手之后,我一直在心理上抵触她。也许是刚才发生的事,使我宽容了些,小满也一定有她的苦衷。各人的情感,在某个时间段,只能处在某种境界上,任何强求都是不理性的。
“你们家怎么会这样?”我问。
“我妈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死活不从。她就气得打了我,我回了手。我爸就把我关了起来。”
“是那个美国留学生?”
“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可我不愿再回忆她妈说过的话。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我现在学生宿舍,东西都收拾好了,想去你那里住。”她的声音很小,像在乞求。
“不行!”我立即回绝。
“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完了。”
“你有了新欢,是吗?”她明显地激动了起来。
“跑题了。”我说,“根本问题是,再相处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小满还要说什么,我果断地关掉了手机。
18
心理咨询所开门的第一天上午,没有客人。蓝玉倒是接了几个预约电话。
蓝玉清瘦,细眉眼,薄嘴唇。不用化妆,五官也很清晰。难得的是她面善,容易使客人接近。她才二十五岁,经历却很坎坷,目前的身份应该是个小寡妇。她学的是心理学,成绩不错。但大四那年,她和一个副教授在床上被副教授的妻子逮个正着,致使她没拿到学士学位。幼稚的初恋破碎之后,她来到了这个城市,做了我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