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_作者:唐酒卿(107)

2019-10-31 唐酒卿

    沈泽川眼望窗外,少顷后,说:“脱衣服。”
    三个人乖顺地褪着衣衫,褪到一半,沈泽川看着那白肩膀,始终心如止水。他又看着他们的手,个个生得像女儿家,像是没沾过春水。
    他们不带茧子,也不戴扳指。
    沈泽川缓叹了口气,起身连招呼也懒得打,推门走了,留下三个小官面面相觑。
    丁桃跟着沈泽川,见他终于走出藕花楼,就在捏皱的小本上一笔一画地记下了。等他记完,却看沈泽川已经入了人群。丁桃不敢托大,连忙追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
    沈泽川走得不快,却一晃眼,就消失了。
    丁桃“哎”一声,快步上前,被个戴着斗笠的魁梧汉子挡住了。他一挨着对方,便知有功夫!
    周围挤满了人,丁桃不欲伤人,便忍着没发作,又叫沈泽川甩掉了。他一挥拳,却从刚才那魁梧汉子的身上,回味出点熟悉的感觉。
    天一暗,雪也大了。
    魁梧汉子压着斗笠走了段路,一转身,却进了死巷子。
    沈泽川立在他后边,瞟他一眼,说:“跟了我半个月,什么事儿?”
    魁梧汉子压低斗笠,却笑出声,说:“好敏锐,竟早察觉了吗?”
    “你匿息的功夫很是了得,”沈泽川说,“不是也教了我一些小把戏么?从狱里出来便不见踪影,叫他们追出了阒都,你也是煞费苦心。”
    汉子掀了斗笠,露出张带着胡茬的脸。乔天涯吹了吹额前的发缕,说:“把我引入酒铺子也行,非得站在这里说话?”
    “兔子不好抓。”沈泽川看了他片刻,说,“我是该把你叫乔天涯,还是该把你叫松月。”
    “悉听尊便。”乔天涯说,“叫乔天涯,我们有点交情,叫松月,你就是我主子了。”
    “同知大人本事不小,怎么对我先生俯首听命。”沈泽川问道。
    “没办法,”乔天涯自嘲一笑,“我欠太傅一条命,得靠下半生做牛做马来偿还。”
    “猎场那夜诸事顺利,”沈泽川说,“原来是得了你的相助。”
    “我跟着你混,看的是你的眼色。”乔天涯说,“那夜你本想杀了楚王,却也没料到萧二那么敢玩,把人塞到了锦衣卫的面前,耍得人团团转。不过你脑子好使,竟然还能顺势拉萧二一把。”
    “就这点本事了。”沈泽川说道。
    乔天涯拍了肩头雪,说:“日后就跟着你了,主子,往后有肉吃,别忘了给我口汤喝,我可比萧二那群近卫好养活。”
    “丁桃年纪小,”沈泽川随手把钱袋抛给他,“晨阳和骨津才是硬骨头。”
    乔天涯收了钱,说:“你把萧二的底摸了个透,人家却还惦记着你的救命之恩。”
    沈泽川微笑:“你倒是想跟着他干。”
    “我是忠贞不二的侍卫,”乔天涯无辜地举起手,“他萧二要是肯千金买我,我自然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沈泽川说:“只可惜他身边已经人满为患,哪有给你的位置。”
    “我的小主子,”乔天涯偏头单眯了一只眼,说,“嘴巴是真毒。”
    沈泽川做出谬赞的神情。
    “但这话,”乔天涯露齿一笑,“咱俩都适用呢。”
    * * *
    八日后,沈泽川与纪纲如约而至。
    丁桃显然告过状,骨津今日没喝酒,立在门外,远远地看见沈泽川后边跟着的乔天涯。
    丁桃立刻踮着脚小声说:“津哥,是他,就是他!”
    沈泽川和纪纲被晨阳引入门,乔天涯自然要留在门外。但他没这个自觉,跨出的脚被骨津挡了。
    “听说兄弟前几日拦了这小子的路,”骨津眼神锐利地看着那斗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丁桃理直气壮地哼一声,学着舌说:“算什么英雄!”
    乔天涯哈哈大笑,反手摘了斗笠,嬉皮笑脸地说:“今夜不是来吃饭的吗?怎的还要打架呢!我跟这位小朋友头一回见,兄弟,认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