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娇一路推着周守慎往院子外面走,路过院门时,一眼就瞅到了院墙边一排的桂花树下铺着的大红色锦缎,锦缎上落满了淡黄色的小花儿,赏雨正蹲着身子手提小花篮子低着头细致地将它们收集起来。
她忽地想起这两日吃的桂花糕来,心下一动,难怪吃进去桂花香味儿那么浓郁,原来竟是采的新鲜花瓣儿。
可赏雨是周守慎的贴身丫鬟,那么也一定是他要她这么做的了!也对!他知晓她来自苏州府,喜食甜食。
她坐船进京时他就关照了小厮海风一路给她准备甜腻的零嘴小吃,想来这也是他特别关照了的,而他对此竟是一字未提过,见娇默默地将此事记在了心底,推着他出了院子。
出了她们的叠翠轩沿着抄手游廊往东走,没多久的工夫周守慎便让她停下了,指着一处葫芦形拱门对她说道:“这儿便是喜乐堂了!”
喜乐堂是周守慎母亲荣昌郡主的住处,昨儿拜堂时见娇没怎么瞧真切,她心底微微一紧,荣昌郡主身份高贵,她是永昌侯的嫡女,自幼得永昌侯的喜爱,永昌侯在战场上曾经帮皇帝挡过几箭,皇帝为了嘉奖他于是便封了她为郡主以示皇恩。
只是后来永昌侯居功自傲,常常口不择言,惹恼了皇帝,虽没有责罚但恩宠也逐渐冷淡了下来。见娇曾听父亲花独鹤说过,这荣昌郡主说得好听一点是心高气傲,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出身高贵,心想着希望夫君与父亲身居高位,受人敬仰,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她自己呢又失了点能辅佐夫君的才能,脾气娇纵,嘴里说着不屑与人计较,却又处处与人暗地里较劲,所以现如今还是落了个这样惨淡的下场。
见娇深呼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推着他越过了拱门往荣喜堂而去,刚刚走至门边,周守慎突然转过身直视着她,低低地道了一句:“今儿可能会有点刺激,但凡事有我在,你别怕!”
说罢又拍了拍自己胸脯道:“你信我!”
见娇感激地看他一眼,他像是她肚子里的小蛔虫般能识别她的心思,她默默应答一声,“嗯!”
心,突然就安定了!
荣喜堂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门边的丫鬟们看到她二人,立马打开帘子进去通报。见娇与周守慎进了堂屋,这才发现里面都是家中女眷和小辈,细细问过才知道他父亲弟兄三个昨儿喝酒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没能起床。
周守慎一进去便拉着见娇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手绕过她脖子,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见娇受不住他的重量,略略踉跄了两下又恐他倒下,立马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轻声问道:“你能行吗?”
周守慎冲她眨了眨眼睛,与她咬耳朵,“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面容暧昧,目光促狭,见娇秒懂他的坏心思,轻捏了他一下,他立马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引得一屋子的目光全落到了他二人身上。
“冲喜这事儿真做对了!今儿瞧着慎哥儿的气色确实比往常好了许多!”一位身穿暗黄绫百子图棉裙的妇人欢笑着说道。
见娇闻言,微微不自在,只扶着周守慎并不去搭理说话的人。周守慎母亲荣昌郡主不悦地蹙了蹙眉,轻咳两声,对一旁伺候的丫鬟呵斥一声:“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快去扶大爷坐下!”
荣昌郡主一边招呼了周守慎与见娇坐下,一边对见娇介绍道:“这位是二房太太李阳春。”
见娇闻言,知应该敬茶了,于是连忙起身,从修竹手中端过茶盏先是恭恭敬敬递给荣昌郡主,低眉顺目叫了声:“母亲!”
荣昌郡主微笑着应答一声,端庄又不失温和的从袖笼里掏出了一对大大的红包递到她手中,眉眼上扬,神情得意。
红包一出,便引来了好一阵低低地轻叹,见娇接过来心底顿时有了数。荣昌郡主好面子故意拿出这么多银子出来,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吗?
落在其他人眼底,这是很大一手笔,但见娇是从小跟在花独鹤身后长大的,出身于商贾人家,银袋子只要从手底一过便能猜出个一二来,更何况刚刚接过红包时她能很清晰地摸得出来红包里的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