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想到了夏岚,这话当真站不住脚,主流文化下规矩是规矩,但并非强制,春节不回家的人多了去了。
夏岚要来,槿之就得走。
意识到自己一念间做出如此抉择,傅柏秋用力掐了下手心,安慰自己,不过是怕时老爷子怀疑她不让女儿回去过年而已。
“那你也会回家吗?”时槿之有点被她吓到,往后缩了缩。
“我家就在这儿。”
“嗯?你父母呢?”
傅柏秋眸色沉了沉,语气生硬道:“死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触她神经,叫她想起当年,心又在油锅里滚了一遍。
“......对不起。”时槿之懊悔极了,连忙道歉。“可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这半个月呢?”
不想再跟她扯皮,傅柏秋下了最后通牒,一字一句道:“总之,春节我这儿不留人,合同上写明了,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突如其来强硬的态度,让时槿之摸不着头脑,极为恐慌,几乎是立刻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胸口闷闷的,难受,时槿之轻叹一声,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毛毛,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上次那个所谓的我爸,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看到了......”
“不用担心。”傅柏秋打断道,“他如果不让你回来,我就亲自上门去要人。”言罢不动声色地抽开手。
眼神语气都是冷的,说出来的话却暖进心窝里,时槿之感觉到一点点安慰,抿了下唇,对她笑。
隔天,傅柏秋带时槿之去医院打针。
这人对注射器的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她瞧见她畏惧的眼神,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心口揪起一阵阵钝痛,只得温声软语安抚她,哄她,若非护士在,吻一下也未尝不可。
时槿之倒是想骗一个亲亲,可惜医生护士全程在边上,她连撒娇都得克制着。
打完针,又做了一系列检查,身体没有问题,重点查大脑。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她们都如实答了。目前人情绪稳定,病情控制得很好,没再恶化,但何时能恢复记忆不好说,也许一年,也许三五年,十年,甚至更久,除非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
但这样风险太大,且捉摸不定,万一刺激出什么其他精神病来,很难办。
除了继续吃药、定期打针控制,唯一有效的方法只有保持心情舒畅。
从医院出来,时槿之半个身子缩在傅柏秋怀里,几乎是挂着她走的,也只有这个时候毛毛不会凶她,不会对她冷脸。
她的判断正确。
傅柏秋委实后悔昨天自己态度不好,但谁又能预料这种“后悔”能维持多久。
她对她好,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同情。
七号,傅柏秋送时槿之回家。
天空飘着雨夹雪,细小的雪子噼噼啪啪落在车顶上,像儿时嘴里欢腾的跳跳糖。往年此时榕城已下过少说两场雪,不大,但好歹能构成雪景,今年却迟迟不见雪,眼瞧着前两天立春了,兴许也不会下了。
车子驶近庄园,四周寂寂无人,清冷安静得恍若隔世。
时槿之愁眉苦脸坐在副驾驶,心随着距离愈来愈近而一点点沉下去。家里人说要派车来接,她拒绝了,让毛毛送,争取点两人相处的时间,能多些就多些。
但再多的时间都会流逝,除非一辈子。
路上两人无话,傅柏秋开车专注,基本不言语,每每时槿之想说点什么,转头见她脸色淡漠,喉咙里的话又咽下去。
庄园入口处,她们被保安拦下来。
傅柏秋自觉降下车窗,指了指副驾位,“我送你们二小姐回来。”
保安看了眼一脸苦相的时槿之,颔首,按下手中的遥控,栏杆抬起,放行。
从栏口处到正屋大门需要五分钟车程,前半部分是树林,后半部分是花园,有喷泉、雕塑、网球场等设施,基本没怎么变,她还记得春夏两季这边一眼望去翠绿遍野,到冬天就显得萧条冷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