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一点点漫上来,夏岚被洪水淹没,彻底陷入崩溃。
眼泪这回不听话,簌簌落下来,一滴一滴溅在衣襟上,晕开透明水花。
她低声抽泣着,隐忍小心。
副驾门突然被打开,乔鹿站在外面,笑着伸出手。
夏岚:“......”
那只手纤细润白,指节修长,她下意识握住,起身下车,然后被一股力道牵引着进屋。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夏岚猝不及防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钻进幽幽淡香。
乔鹿抱着她,低声说:“以后你只画我。” 乔鹿不是第一次抱女人,她知道抱女人的感觉与抱男人不一样, 女人总是香香软软的。而抱夏岚又与抱其他女人不一样, 夏夏很瘦, 却不硌手, 从皮肉到骨骼都纤细脆弱, 像一张轻薄透明的纸,可以被揉成各种形状, 也轻易就能被撕碎。
“以后你只画我。”
“对不起, 我不该推你到聚光灯下。”
“我可以把你藏起来吗?”
她低哑的嗓音含着痛惜, 手臂不自觉收紧, 眼睛里烧起浓烈的火。
她以为, 夏夏愿意多跟她说几句话,多对她笑一笑,她就能够为所欲为,就飘上了天。这是独属于她的玻璃娃娃,世上再无复制品, 失去了就没有了, 怎么能再掉以轻心。
夏岚缩在她怀里, 脊背僵直, 眼泪渐渐止住。
病毒在沉睡,否则此刻她应该迅速推开乔鹿, 然后十分客气地说一句:谢谢,不用了。
被她弄丢了十几年的灵魂,从墓场里发出一丝微弱呐喊, 挣扎向上,想要紧紧吸附住那片温暖的光源,而一旦病毒醒来,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她又将被拖入无尽深渊。
如此,出乎意料的,夏岚抱紧了乔鹿。
一点爱与温暖滴入她久旱龟裂的心田,泥土嗤地冒出一丝青烟,她廉价却凶猛的感性神经嘶吼起来,与哭泣的魂魄互相应和。
病毒刚好苏醒
夏岚闭上眼,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打架,黑衣与白衣各半,不分敌友,耳边嗡鸣褪去,听见自己在哭喊咆哮,所有感官都罢工了,等她们打完再收拾战场。
小世界里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她好勇敢。
“夏夏——”乔鹿轻声唤她,情不自禁用脸去贴她耳尖。“好吗?”
夏岚倏地睁开眼,浑身颤抖不止,越是如此越抱紧了她,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好。”
对不起。
她有点贪心。
“住我家吧,我想每天都看见你。”
“......好。”
彼时夏岚不知道,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乔鹿不懂撩妹,起初想学,后来发觉傅柏秋说得对,顺其自然更好,她是真诚的,不愿用套路。
工作不忙的时候,每天在家都能看见夏夏。
姑娘格外喜欢阳台,当她支起画架坐到阳台上,乔鹿就在二楼看她,胳膊肘撑着栏杆,腰背稍弯,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
她手腕细瘦,指节修长,画笔是她的魔杖,画布是她统御的小世界,魔杖所到之处,世界恬静美丽,和平安宁。
阳光落在她头顶,剪下一缕斑驳残影,她素净寡淡的面容被分割出冷暖色调,一半烈日炎炎,一半冰天雪地,如她人那般,时而热烈,时而凉薄。
今天是夏岚的生日。
四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们住在一起的第四个月。
人总是贪心,乔鹿渐渐开始不满足,她想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她,一翻身就能抱住她,一笑就能吻她。
早晨起床,夏岚在厨房煮早餐,听着耳边极轻的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
“好香。”
低沉磁性的声音。乔鹿吸了吸鼻子,手臂圈紧,垂眸望着怀里人,笑着说:“给寿星大人请安。”
夏岚愣愣与她对视,心像被一根羽毛掠过,欢喜却不知如何表达,“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