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并不知道蒋璃瞅着自己的后背能想这么多事,他扭过头去瞅祠堂里,那里头窜起的火苗还在,不大不小,可以是场灾难,但又可以瞬间扑灭。
他吐出了一口烟雾出来,然后起身进了祠堂。
“你要干什么?”蒋璃有气无力地问他。
他临踏进祠堂门的时候扔了句出来,“把事情再闹大点。”
半小时之后,整个秦川都沸腾了。
村中的壮年们各个都手拎木桶一趟趟往祠堂这边跑,慌里慌张的,有的干脆利用牛车把家里的水缸都给运来了。
妇孺们全都挤在牌楼附近往祠堂里头瞅,急得直跺脚。还有些上了年龄的,有心无力帮不上忙,担忧地直抹眼泪。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面色惊恐无措,更有大胆的人,直接指着陆东深和蒋璃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
他们一是指陆东深几人,二是指院中南侧一字排开的九具尸体。陆东深等人始终没离开祠堂的院子,他们选了院落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在秦川人救火的时候,蒋璃从饶尊带回来的包里取出消炎药,先让陆东深和饶尊口服了几粒后,然后给他们的伤口消毒包扎。
阮琦为蒋璃打了下手,帮着饶尊清理伤口。她跟蒋璃一样,自顾自地处理眼前这两个男人的伤势,没理会秦川人的指点,任由他们随便什么眼神都不在乎。
倒是饶尊心里不舒服了,啐了一口,低语,“瞅瞅这些无知妇女们的嘴脸,弄得就像是咱们烧了他们祠堂似的!”
阮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陆东深,没说话。饶尊在说话这话后也突然想到了陆东深之前的行为,方觉这话说得不妥,清清嗓子,不着痕迹地补充了句,“这事吧,说一千道一万的还不都是他们的问题?没事儿供那么多酥油灯干什么?真要是平时来个大风大雨的钻进祠堂,那该烧的也会烧。”
“就是。”蒋璃迎合了他的话,手上包扎的动作十分利落,“天干物燥更要小心火烛,这都是常识。”
陆东深没参合他们的话题,轻声问蒋璃,“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跟你的伤口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已经上药了。”
陆东深见她的脸色和状态如常,也不像是故意隐瞒伤势,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看向阮琦,“确定没错,对吧?”
阮琦点头,“据我观察是这样的,到时候就看秦川的巫祝能不能承认了。”
陆东深拉过蒋璃的手,攥紧,“你有把握吗?”
“那个孩子我要看到具体情况才能有定论。”蒋璃轻声说,“但是过巫祝那关我应该没问题,别忘了,我还是沧陵的巫医呢。”
饶尊看着蒋璃,面露忧色,“一切当心。”
蒋璃点头。
秦川人行动尚算迅速,虽然说他们救火的方式传统了些,但架不住大家的齐心协力。一小时后,祠堂的火终于扑灭了。
原本气质古朴庄严的祠堂也变了模样。几扇高门被烧得变了形,窗棱里黑乎乎的一片,那些笼纱烧得不复存在了。木梁还算坚挺,毕竟是顶梁柱,粗壮的梁身并没被火摧毁,但上头也已经被火燎得木漆不在,
祖训也看得不大清楚了。
有些酥油灯碗被砸碎了,还要被子弹给崩碎的,里头的火苗已经熄了。
偌大的祠堂也是惨不忍睹的,修复起来得要一阵子了。村中族老们出面了,见了陆东深等人。 族老们在主持村中事务时,那些守在牌楼旁的村民都陆陆续续散去了,临走时,那九具尸体和陆东深几人仍旧是他们议论纷纷的对象。
可就算如此,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疲累不堪,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好似的,哈欠连连。
村中又恢复了平静。
平静到一声狗叫都听不见。
跟族长们的见面放在了祠堂偏厅,也是整个祠堂毁得最严重、最看不下去眼的地方。
所能坐人的木椅已经烧到变形,八仙桌被之前炸得只剩一半,另一半残留的也被烧得黑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