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江求淡江教授,姜茶是知道他的名头。
是泼墨画家、书法家,也是我国二十一世纪山水国画第一人,被西方艺坛誉为“东方之笔”,泼墨泼彩最为被世人赞誉。
但姜茶知道他的原因很简单——陆蔓枝先前为这位江老先生在欧洲诸国办过个人画展,效果斐然,当年的欧洲美坛甚至被人雅称为“江求淡年”。当年盛况,可见一斑。
江老先生年逾七旬,是退休后被T大再返聘的。银发满头,蓄须,身着唐装,身量不高且清癯,但往台上就是仙风道骨浑然天成。
接过话筒,江求淡道:“前面也有很多人说了不少话了,我就简单说几句——”言及此,他顿了顿,眼睛一扫而过在座的学生:“你们是不是不觉得,我会再说半个小时啊?”
“……”底下隐约有哄笑,很显然,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领导挂在嘴边最常见的话就是只讲几句、简短地讲几句——但是最后的结果十个有九个是没半个钟头下不了台的。
江老先生人逾七十,声音仍然洪亮如钟,“本来我的确是准备了很长一大段,长度跟我们校刊第二版的论文差不多吧。”
然后下面坐着的学生纷纷起哄般地噫了一声。
江求淡清了清嗓子,现场很快又静下来。
“为表示我只说几句的诚意,我就读个题目吧。”
(2)
现场T大的学生不意他会如此说,一时间全场安静如能闻针落。
江求淡道:“第一,本来这一次的第一名是另一个人。”他眼风扫过现场,所有人更是哑然——这件事虽然众人心里都有个底,却没预料到这位江教授这么直白就给挑明了。
对着一时哗然的台下众人,江求淡表情仍是风轻云淡,没有起伏与波澜,“第二,为什么临场换了呢?原因很简单——我出差回来了,对结果不是很认同。”
“所以,第三,我不服,所以找到评委组的教授跟他们聊了下,”
“他们最后也同意了我的观点。”
“第四,”在众人灼灼的视线里,江老先生两手一摊:“没了。”
众人:“……???”真的是只有几句话啊!
而且还是又傲又狂的几句话。
但是考虑到这位江老先生在华夏美坛乃至于国际美坛的地位,他这么说,落在现场人耳里的反应便是鸦雀无声的——毕竟这江老先生的话连美院教授都是不服不行啊!
江求淡的表现大约和事先定好的流程相违背,这一下倒是两个主持人面面相觑起来了,男主持反应稍快些,极力热情挽留,“江教授请留步……”
“留步什么留步,”江老先生摆摆手:“话都说完了。”
男主持:“……”
男主持灵活变通,立时大步走到江求淡前头,用词挽留,“江教授,您得简单说几句原因吧?”他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您,您就这么几句话,说服力是不是有点儿……”
但饶是如此,有点儿后面的词他也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江教授在美院就是大佬,一锤定音的那种,否则这回美院教授一径倾向的第一名也不会因为他一回来却轻易改数儿了。
江求淡停步,“你说得对。”
男主持不意江教授点了头,忙欣喜道:“那,您再说道说道?”
“这个就不了。”江求淡道:“我准备发论文在校刊上解释,不是下个月就是下下个月,有不服的可以也写一篇反驳,有道理我会采纳——”顿了顿,他道:“前提是论据比我更充分更完整。”
言罢他就事了拂衣去,再也不回头看台上一眼。
这一任男女主持皆是头一遭儿,不是美院人,江求淡开课又少,且都是专业课,旁人哪有知道这老先生脾气秉性?当下面面相觑愣了半秒,接着很快地反应过来,“江教授真是幽默了。”
“嗯,是的。”
“那,我们下面就来颁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