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他就来了。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一点都不气了。
原来放她鸽子关机还有不接电话……都是因为之前在做手术吗?
……还是十个小时。
她低垂着脑袋,目光再触及他眉梢眼角,便没来由地觉得那英挺的眉目间都流动着丝丝的疲惫。
后排就坐着他们两个人,且她个子小猫着腰,别人几乎看不到。
心便砰砰地跃动了起来,咚,咚,咚,像有人拿着一把小锤子在胸腔不停地敲。
这个人肯定是坏透了才会拿小锤子来咚咚咚地敲她,有点像网上社区里别人吐槽的到周末早晨就准时拿着冲击钻开始装修的邻居,专门扰人清梦拉踩人的好心情。
——但是对着这么个人,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指腹蜻蜓点水地触到他微皱的眉心,向下慢慢地滑是挺拔的鼻梁,慢慢地再往下……
是漂亮的,微薄的唇,弧度是微微翘起的迷人。带着凉薄的温度,却又似带着灼热的温度,她一触就像被烫到了般缩回了手。
想起他吃冰淇淋时舔过的奶霜。
……有那么甜吗?甜到没吃掉……还要舔掉。
有些好奇,有些羞涩,有些不明所以,她凝着触过他的那只手指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这人虽然嘴上嫌弃,其实吃冰淇淋挺欢实的,三两口就吃完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地在耳边炸开,“看完了?”
散漫慵懒的长调,漫不经心的语气。
却如一道惊雷把她的意识劈得四分五裂。
抬眼对上霍云琛微挑的眼,神色是故作的镇定,“……嗯。”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在胸腔剧烈地跳了起来。
咚,咚,咚。
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刚刚做的那些没被他发现。
他眉微扬,“那回家?”
“……嗯。”
那如画的眉目浸在微暗的光线里,连羞涩也如夜间的睡莲般盛开得悄无声息。
夏转秋时,一场雨一场凉,两个人都没有带伞,路面坑洼的地方积满了块块的小水塘。
霍云琛在前方大步迈开地走,时而回头看一眼:就见她藕白的手臂微弯着,手挽起长长的裙裾到腿弯间,露出纤细而笔直的小腿,像是刚刚跟女巫交换了头发鱼尾化生成腿的人鱼公主。
浅草绿的裙,濡湿的雨,她提着裙摆拴着细带的凉鞋在他身后小步地跑开。一步轻一步重,深一脚浅一脚。
他打量了一眼旋即收回了视线。
青青的颜色,真是跟春天丛生的芳草一样。
医院里女人教孩子读的诗鬼使神差地就在耳畔回响了起来。
记得绿罗裙……
处处怜芳草。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姜茶先去洗了澡,张嫂留了夜宵,端到桌上时无意瞥见男人脖颈的红疹,奇了一句,“少爷您喝牛奶了吗?”
霍云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于是张嫂又有些唠叨,“真该注意的……对牛奶过敏,怎么还去喝呢?”
男人修长的手扶起筷子,只觉面上被温凉指腹触过的地方似有余温。
微微地,发起热来。
从浴室里走出来,姜茶的头发犹然湿漉漉地披在脑后。
晶莹的水珠顺着深黑的发梢一颗一颗地往下滚落,睡裙胸前的衣襟很快被打湿成深色的斑点。
不急着吹头发。
她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素描本,摊开,把两张电影票黏了上去。
今天是……2017年9月15日。
待会儿画一个……复联四。嗯。
……还可以画个男模。
一个,疲惫得看电影都能睡着的男模。
对着素描本看了好一会儿,她随手取了一颗樱桃放在唇际,正要一口咬下去,敲门声突然地响起。咚咚的两声干脆有力,继而是男人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