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来懒得应任何之邀的晏沉渊,破天荒地应了一次池惜歌的约。
早朝后,他出宫遇到池惜歌,池惜歌拦在他轿前,道:“国师,我想跟你聊聊我妹妹。”
晏沉渊看了她一会儿,让展危推着他进了就近的一个茶楼,同池惜歌坐在临街的雅间里。
池惜歌清楚晏沉渊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倒也开门见山。
“国师,晏族之人,活不过二十五岁。”她说。
晏沉渊抿了口茶,没有出声。
而他身后的展危,抬头看着池惜歌。
展危隐约猜到,池惜歌要说什么,虽明知池惜歌此来无恶意,但他就是有点忍不住暴躁。
池惜歌抬手给晏沉渊满了茶水,声音冷静,甚至有些平淡。
“我此来并非劝国师放过小音儿,那日您定龙脉时,重伤之下昏迷不醒,小音儿是如何奋不顾身要为您挡箭,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比她更早知道,她对您动了心。”
“我相信以国师之智,也看得出来,那样一个性情恪纯的小姑娘,她的心思就写在脸上,瞒不过您。”
“两情相悦是好事,小音儿也正是因有幸得国师庇护,才一路避开了京城中诸多纷扰。”
“可国师,我不知您是否想过,假使有一日,您不在世上了,她当如何?”
“情字最能杀人,她愿意为您去死,证明她爱您极深。她还这么年轻,过了年也才不过十七岁,若您不在了,这之后的漫长岁月,她当如何一人捱过?”
“我无意劝国师您放了她,就算您此刻真的允她离开国师府,还她自由,她也不会离开您的,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那么我想问的是,国师您可有续命之法,破开晏族之人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诅咒?”
“长姐如母,我不想看到她此后一生,都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
池惜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噙了些清泪。
她没兴趣去理会世人对晏沉渊这个“作恶多端”的国师是何看法,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小音儿足够好,这就够了。
但如果他不在了呢?
那样的痛苦,真的是她妹妹能承受得住的吗?
如今她妹妹什么也不知道,她甚至不敢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池南音,但她得为池南音以后的人生着想。
晏沉渊支着额头看着窗外的街景,姿态慵懒闲适,仿佛池惜歌方才这番肺腑之言,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般。
展危担心地看了看晏沉渊,这问题他老早就想过了,他相信国师也想过了。
但,这是个死题,好像没得解。
半晌之后,晏沉渊才缓声道:“我以为以你之智,不会有这样的疑惑。”
池惜歌面色不解。
晏沉渊转头看她,说,“多事。”
“国师……”池惜歌想说什么。
“与其担心这些无用之事,你不如多担心担心你和瑞亲王,一旦顾凌羽真的起事,你以为瑞亲王府真能置身事外?你身为池澈长姐,又准备如何?”晏沉渊慢声问道。
池惜歌平静了脸色,聊到这种事情,她倒是底气十足,不惊不惧了。
“天下之争,不过是人心之争。有国师您这样的前例在,胜败早已定下,我无需担心。”池惜歌沉稳说道。
晏沉渊听着这话,淡声问,“是吗?”
池惜歌起身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说,“国师您有一双翻云覆雨手,若真要强改天命之人,旁人亦无他法,而我只需遵从本心即可。”
晏沉渊听着她这话,知道她已经站好了队,选好了人,便问:“你一向明哲保身,选他的原因是什么?”
池惜歌笑了下,她笑起来与池南音不同,不似她妹妹那般甜美娇憨,更有种大气雍容在。
她说:“我知国师在猜测,我是否会因为池澈是我弟弟,而有所偏帮,毕竟自己弟弟登得帝位,我亦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