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嗽,老爷子顾剑舟涨青着脸,说声你们慢吃,便赶紧离开饭桌。
众人去看时,原是哮症发作了,嗓子里,卡了口痰,怎么都咳不出来。
顾铮等赶紧过去,把顾老爷忙扶回里屋床上躺着,又是拍背,又是端水。
关承宣自然也急忙跟去。
他撩衫坐在床榻,柔柔拍背:“伯父,伯父……”
顾老爷子脸又变得潮红,急忙朝他摆手。原来,那痰要咳出来了,意思是让他走开。
关承宣一时没看懂,终于,再也坚持不住,顾老爷的痰,咳在了关承宣手掌心里……还是他主动接的。
※※
用过晌午后,顾铮和萱草在厨房里洗碗。
刷刷刷的洗碗水流声,洗着洗着,萱草叹了口气道:“他是个世子啊!世子爷啊!堂堂平安侯府上的掌上明珠!身份何其金尊玉贵!说句实在的小姐,都这个样子了,您竟还不愿意嫁他,我都替他叫屈冤枉了!您没看见,他伺候老爷子时、不嫌累、也不嫌脏……这样的好男人,换做是我,就算入地狱我也跟定他了!”
顾铮没吭声。
“小姐!”
萱草转过脸看她:“其实,你是不是怕自个儿成过亲,又有了孩子,会配不上他?可是,要我说,只要这世子爷不在意这些,您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就算您结过婚生了孩子,可对他苗苗,试问,有些亲生父亲也不见到会那么疼的?”
顾铮依旧不语,半晌,把碗洗着洗着,才抬起头,眼眸怅怅地,“所以,他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嫁给他了?”
“为什么?”萱草问。
顾铮摇头,有些话不想解释,解释给这没有、如她经历过情爱种种跌宕苦痛的小丫头也不会懂。
到了下午,关承宣随同小厮准备上马车离开,顾铮把一瓶自己新做的草莓樱桃果酱用盒子包装好了,笑吟吟送他:“这东西,不值当什么的?可万一您家府上的老太太、老太君喜欢呢?就当给她们尝尝鲜?若是她们不喜欢,就是扔了也无妨……”
然后,亲自托手送给他。
关承宣小心接过顾铮手里的纸盒子,“……多谢了!娇娇费心!”
顾铮摇头,“你再对我说这个谢字,我怕是要钻地缝了!”
“……”关承宣只是笑。
顾铮又道:“那个保和堂的‘疾心丸’你怕也不好弄吧?您这次又共花了多少银子?我爹爹吃那药,很好……”
“我本来想好生谢过,可是,就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来谢,我听小七说,那药丸,至少得五十两银子一瓶,哎,又让你破费了!说是尽量不麻烦你,但是却一次次的……”
关承宣:“药丸子?什么药丸子?”
他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娇娇,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店铺的伙计小七后来才懂了,原来顾铮那天说的“情怀”是什么意思。
小七好变卦,若是那每天来买糕的王爷是老板娘前夫,他又想复婚,小七还想着,能够借此由着老板关系谋点出路,比如一官半职、哪怕在王府做个守门护卫,也是庆幸。可是,小七明白了,顾老板说的“情怀”——本是那位王爷他尚在民间落难窘迫时期,他老娘就是靠拖着板车去卖米糕来维持生计……
小七好失望好郁闷……
如此看来,就不是为了这顾老板复婚而每日准时打卯来?小七的美梦泡汤了!怎么能这样?可是明明,他觉得那王爷看前妻的眼神是有内容的,还有,他又问顾铮是不是要买什么药,谁生病了云云……
转而小七又想:可是,如果自己是这晋王,以前身份地位微贱就罢了,他会和这女人复婚,可是如今,他是皇子殿下,说不定可能会继承大统……那么,以后多的是天下美女广织入怀,谁稀罕她一个顾铮呢?为什么会和一市井妇人复婚?说出去,也抬不上皇家的颜面……
情怀?情怀!
小七唉声叹气:自己的飞黄腾达梦,看来是真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