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妻_作者:妙一(32)

2019-11-15 妙一

    周氏一惊,虽然他对皇帝态度冰冷淡漠,也不敢如此放肆。

    赶紧扯起帕子嗯咳一声,“禹儿!你父皇在这儿!不得无礼!”

    周牧禹愣:“父皇?——谁是父皇?哦!我爹?呵……”

    然后,他开始笑,显是今天喝得比往日还要一塌糊涂。

    步履不稳,走到老皇帝跟前,说,“你知道么?我老娘说,我是被一个流氓盗匪所强/奸后才生下的贱种,哦,原来那人就是你?……”

    周氏脸都白了。

    皇帝也如当头棒喝。

    周牧禹然后又步子摇晃地,伸出右袖在皇帝青绿的脸胡乱一指,又笑笑,还待说什么,却脑门一阵眩晕,人彻底醉倒下去,昏睡不醒。

    漫天的星子开始闪烁眨眼睛,一会儿功夫,周牧禹被几个太监小心翼翼抬回了床上。

    道观一耳房中,侍女们端水的端水,拧帕子的拧帕子。

    周氏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眼睛有些湿润,给周牧禹仔细擦脸,一副慈母心疼表情。

    皇帝也默坐在边上,问:“他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他常去喝酒,没事就去喝,这朕是知道的……难道,遇上了什么解不开的心结麻烦?”

    周氏表情复杂,也不和皇帝硬气了。一边给儿子擦脸,一边悠声叹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想必,如今只有这酒,才能消他心中的愁苦吧?”

    “……哦?”

    皇帝表示来了兴致。“思如……”他把手慢慢抚向周氏,拉着拍道:“这些年,朕知道你们母子过得很是不易,把你们的遭遇经历,统统都告诉朕,嗯?”

    周氏手瑟颤颤一缩,她站起来,背对着皇帝,抬起下巴冷笑:“说什么呢?……”

    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数年之前,她们家那破败简陋的小茅草屋前,一个明媚阳光,长得异常鲜艳娇嫩、灵动标致的青春妙龄少女,她云髻花颜,肌肤似雪,金簪点缀,穿得贵气十足,常常来窜她家那破烂不堪的院门,以各种名义借口。

    “伯母,我是来找周牧禹的,他在不在?……”

    “伯母,请问牧禹兄在家吗?我有事想求他帮忙,有一首词给难住了,不会填,想请他……”

    “伯母,伯母……”

    就那样,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

    周氏硬着心肠,冷道:“他不在!顾小姐还是请回吧!……”

    那刚还明媚鲜亮的少女,随即便悻悻垂下脸,表情落寞,孤独憋闷离开了。

    然后,她“奉命”赶走了那少女,回到破烂的茅草屋里,却看见一双眼睛,同样孤独悲伤,又痛苦压抑地,盯着少女所离开的方向,慢慢地沁出水光来。

    少女彻底走远了,接着,那双眼睛的主人,才匆忙把院门一推,追出去,分明想要叫住对方,却只是干站在那儿,挪动一步就是雷池,他把脚迈了又收,停停驻驻,终是面无表情,又一脸无事地回到屋里……

    周氏回忆着回忆着,她重又在儿子床榻边坐下,自言自语,抚着床榻上、睡着的那张醉熏熏俊脸,声音飘忽地,呢喃地,“我曾经不知道,原来贫穷也是一种罪孽……”

    皇帝一惊。

    周氏又道:“他从记事懂事开始,就跟着我到处讨生活奔波,碰壁,看人脸色,受人轻视唾弃过日子,都嘲讽他是个荡.妇所生的私生子,是野种,贱种……”

    “有一次,他问我,娘,我的爹爹是谁?他为什么不要我?……”

    “我说,你爹爹他不是好人,他是个流氓,当过贼,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所不干,而你,就是那么来的,被糟蹋来的……”

    皇帝深吁了一气,扬起面,笑了。

    报复!原来,这才是报复啊!

    周氏接着又说道:“他从此便安安静静不会和人随随便便搭话,总觉得,自己天生不配拥有好东西;从他的出生开始,就是带着深深的负罪和自我厌弃,他是低人一等的,是下贱的,是母亲被贼徒根子强.暴了才降临到世……所以,与他越是好的东西,他越要躲得远远,因为觉得无法深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