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荧一笑,也从地上起来,“好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别忘了。”蒋泊宁笑着点点头,赵荧正要往外走,却听到后头蒋泊宁惊呼一声。
“怎么了?”白起当即慌了神,手臂收紧将蒋泊宁拢在身侧扶好。
蒋泊宁眉头皱着,一手扶着白起的手臂,一手托着肚子,缓了半晌才说:“我……好像要生了。”
赵荧立刻回来扶着蒋泊宁,看了白起一眼,道:“扶她去房里,叫稳婆来!”
武安君府本就准备了好几个月,一时之间上上下下皆忙活了起来,这边赵荧先陪着蒋泊宁进了产房,前院小厮已经套了马往扁鹊的住处去了。
白老夫人带着稳婆进了产房,侍女们扶着门要关上,白起犹豫着想要进去,却有家里小厮上来拦,要将白起请到前厅去。
白山将军也来了,厉声让白起别进去添乱,说着就要找人将白起直接架走。白老夫人缓声在边上劝,一面满心被房内牵挂着,一面劝告白起好好在外头等,说着产房血腥,更是提醒他许久前蒋泊宁就说过不想白起陪在身边看。
侍女端着热水次第进去,白起看着只是心急,狠狠心要往外走,恰好外头家老领着扁鹊进来。侍女通传,将赵荧叫了出来,向扁鹊说了几句屋内的状况。
扁鹊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瞧了白起一眼,笑说道:“不妨,现在一切还好。武安君心急归心急,可进去反倒叫夫人心中不安,先等一等,老朽已经命人去备好该用的药,万事皆有对策,武安君莫要因着关心夫人,先自乱了手脚。说起来,毕竟妇人生育,男人反倒是最没用最帮不上忙的了。”
白老夫人与白山将军没有亲生的孩子,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样,只知道没人能比扁鹊先生更可信,也顺着劝了两句,好说歹说让白山将他架到了前厅坐着,只隔了一个小小院子,叫白起能瞧见产房外头。
白老夫人陪在产房门口,不时打发婢女去白起跟前回话。
扁鹊带来的医者将炉子架在院子后头煎药,赵荧但凡遣人出来跟扁鹊说话,扁鹊便起身去药炉子边上瞧瞧,好一会儿才折返回来坐下。
白起咬着牙,双眼锁着产房,胸膛一下一下沉缓起伏。偏偏白山也是少言寡语的人,心中又是着急着又是担心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白起。前厅里头任谁也大气不出,仿佛沙场一般叫人脊背生寒。
天色渐黑,连宫里也来人了,太后吩咐着送来燕地产的山参,白起先去接了礼,使者一走,拔腿就往产房这边跑,将东西送到扁鹊手中。产房内蒋泊宁呼痛声渐大,白起心头一紧,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小厮要过来请他回去,产房门却忽地大开,赵荧提着衣裙跑出来,手上攥着方布帕,已经被血染了个半透。
白起一见,当即眼睛都红了,抬脚就要往里头闯,白老夫人当即上前拦住。赵荧撇撇嘴,只跟扁鹊交待事情,一丝一毫也懒得去理白起。
外头小厮也上来拉扯白起,却也架不动他。白老夫人也怒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你的妻在生死关头,不懂得别来添乱!”
白起咬着牙,手上劲儿松了两分。正好内里蒋泊宁疼得喊出来,这一声,只叫白起眼中一瞬湿润,再不管不顾地吼出来,“什么血腥不血腥的!我这辈子见过的血多了去了!”话音未落,已经一脚踹开身边小厮,直直往屋里冲了进去。
白老夫人要跟进去,赵荧反倒转身回来,将白老夫人拦住,“里头凶险,让他进去陪着吧!”
产房里头血腥难闻,稳婆见白起进来,也是吓了一跳。可白起只满心满眼都是中间矮榻上的蒋泊宁,忙跪坐到蒋泊宁身后,替了扶住蒋泊宁的那个侍女,握住蒋泊宁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蒋泊宁疼得险些背过气去,抓住了白起的双手,也不曾回过神来,本能地跟着稳婆的指引呼吸用力,将白起的手也拧出道道红痕来。她神智混沌,只知道身上疼得像是裂骨重塑,一下下吸气呼气,忽地唇边递过来一碗温热浓黑的汤药,也只张开嘴咕噜咕噜喝下。
药效半晌就起了,蒋泊宁疼得攥紧双手,靠在白起肩头呜呜哭出来。白起只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地将蒋泊宁搂在身前,一张脸白的像纸,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