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_作者:莲子百合糖(94)

2019-11-27 莲子百合糖

    是谁?到底是谁?从头到尾,她忍着疼咬着牙,守着那一丝清明去听那内侍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始终不曾听到一个名字。到底是谁来陷害她,她不过依附公子稷,这两年安分守己,只蛰伏在燕王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是她?怎么会是她?

    教唆公子平?她与公子平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连他的府邸在何处都不知,何谈教唆,何谈牵扯?通齐叛燕?齐国?不过是齐国的墨家士子,每次相见,都在燕王宫内,都有燕易后作陪,如何通齐?如何叛燕?她想不通,想不透,满心满脑只觉得委屈气愤,想哭哭不出,想喊无人听。只一遍遍在心中问,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蒋泊宁闭上眼,只一点点回想入燕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翻出来细细咀嚼。未等她捋出眉目来,只听见耳边铜锁响动,登时睁开眼来,四肢一瞬冰冷,只以为是那些狱卒去而复返。

    却听不见有任何人声。牢门开,吱呀声响,只听见闷闷一声哼,有什么被甩在牢房的皮草之上,重重的一声,似是个装满了的麻袋坠地一般。

    牢门吱哑着合上,铜锁啪嗒一声。这时才听见那狱卒道:“宁姑娘,这下莫要怕寂寞了,牢狱中还能有婢女相陪,谁能不羡慕!”

    婢女?蒋泊宁浑身一颤,青榕?!狱卒一走,蒋泊宁立刻低低呼出声:“青榕?”

    可怎得毫无回应。

    蒋泊宁又喊了一声,却只觉得身侧没有任何动静,心中急躁,不顾疼痛,挣扎着撑起身子来,朝方才那落地声旁摸着爬过去,手一伸出去,只觉得满手温湿粘稠,心中一凉,收手回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铁锈腥甜,眼中的泪水登时决堤,大喊着青榕的名字,支着身子撞了过去。

    牢房黑暗至极,蒋泊宁不是没有经历过无月无星无灯的夜,可只觉得前生今世,都没有一处,比今日的牢房更伸手不见五指,牢内闷热,却只叫她如若在冰洞里头,从里到外都冷的疼。

    “青榕,青榕……”蒋泊宁低低喊着,伸手将那具温凉躯体搂紧怀中,衣衫裙袍,无一处干净,布染了血结块,粘着不知是鞭伤还是刀伤,叫她摸不下去,只抱着青榕,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没了硬气,没了傲骨,没了脊梁,只能忍着疼,哑着嗓子朝外喊:“救命……救命啊……人呢……救命……”

    怀中的人轻轻咳出两声来,细细的声音混着艰难的吞咽声,蒋泊宁抬手不顾血污,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去泪水,伏身凑过去听,却只听见青榕喘了两丝游气,“姐姐……我疼……”

    那气息渐弱,再不可闻。

    蒋泊宁愣住,颤抖双手拢着那躯体,眼泪无声而流,手中躯体渐渐冰凉。她弯下腰来,腰背疼痛欲裂,额头伏在青榕身前,浑身抖动。

    暗黑无光的牢房,唯有低低啜泣。

    长夜刻骨而过,牢房顶的小小洞窗透进晨光,昏暗石道之中,有灯火打远而来,铜锁抖动,牢门又开。

    伏在那冰凉尸身上的头颅抬起,面上血污骇人,那双眼睛映着火光,如同夜中虎狼,一瞬叫来者心惊。

    蒋泊宁抬起手来,轻轻覆上青榕的双目,轻声道:“代兄来看我,所为何?”    一扇牢门之隔,门外, 火把闪耀将石道照得如若白昼, 苏代一身蓝底白纹的官袍,在火光映衬下如若海上浮浪,直叫人以为是神君公子。门内, 昏暗闷热, 蒋泊宁坐在地上, 佝偻脊背, 血污满面,衣衫污渍,说是难民乞儿也不为过。

    “泊宁。”苏代此刻也愣住,蓝袍抖动,似要向蒋泊宁伸出手去,手指伸到半空,忽地顿住,五指握拳, 背回身后。苏代往侧面退了一步, 另一手带着长袍挥动,厉声道:“太医令!”

    暗黑之处一个白衫医者背着药囊领命站出来, 向苏代拱手一躬,两三步迈进了牢中,身后一个狱卒举着火把跟进来,照亮了小小一方牢狱。太医令见蒋泊宁怀中的青榕,浑身亦是一震, 低下头定了定心神,蹲下身来伸手往青榕鼻下一探。

    蒋泊宁双肩耸起,咬着牙闷哼一声,侧身护住青榕的身体,将太医令的手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