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大将军?”沈寰哑然失笑,“古往今来,你见有几个女子可以位极人臣的?”
“怎么没有,花木兰要是不主动辞官,想必也能封侯拜将。别说人臣了,女人连皇帝都做得。武则天是前无古人,却也未必一定后无来者。”
沈寰不由刮目相看,“瞧不出啊,人长得娇小,志向倒不小,还一点都不怕做朝廷反叛。可我去做了大将军,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我鞍前马后的,当个跟屁虫罢。”
白音怔了会子,有些抱憾的一叹,“说的也是,我又不会骑马射箭的。”顿了顿,眼睛忽地一亮,“不过我会缝缝补补,还会烧菜做饭。行军打仗,总缺不了后方补给。我就是这样的人才啊,一人能当俩人使,既能干又划算。”
沈寰听得直乐,还真是吹牛不上税。转念想想,这个把月相处下来,她也确实把自己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有模有样。一路之上,有许多自己想不到的细致地方,她也能一一照顾到。
回味片刻,终是给了一句极大的肯定,“你也算是个心细能干的,要是生在大户人家,只怕会是个温婉贤惠的媳妇。”
白音嘻嘻笑着,一脸得意,“那当然了,所谓宜室宜家说的就是我这样人。论贤良淑德,我可是深谙个中滋味的一把好手。”
再好的人也禁不住三句话就自夸,沈寰懒得再看她,回过身,嗯了一声,“还真是,粪叉子挠痒痒——正经也是一把好手。”
说完俩人都笑了出来,伏在马背上平着气息。突然间,身后响起一片乱哄哄的声音,有哭喊叫嚷,有马蹄急骤,像是一阵狂风呼啸,又像是暴雨忽至,纷乱且让人悚然。
俩人忙回头去看,远处烟尘滚滚,一队官兵正赶着一群流民。一路边砍边杀,马群随风而来,喊杀震天,再杂以惨号,听着十分凄厉可怖。
瞭望一道,白音看不下去,恨声道,“这些官军也太没王法了,青天白日的,就敢屠杀老百姓。”
沈寰眯着双目,冷笑道,“他们觉着自己就是王法。那些人多半是逃难的灾民,听说潼关城收留饥民,开仓赈灾,这才投奔过来的。”
“那,那岂不是还没进城就被官军杀光了?”白音不忍再看,想当初她自己也做过饥民,要不是父母实在养活不下,也不至只为五两银子,就将她卖给牙婆。
想到伤心处,更是同仇敌忾,“大爷,咱们就这么看着么?您去管管罢,杀他几个狗官兵,再把灾民引到潼关城下,让守城的开门放行。”
沈寰正有此意,笑着颔首,吩咐她,“你先下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白音利落的翻身下来,脆生生道了句是。看着沈寰催马向前,朝着那群官军驰去。
其时官兵追赶流民不过距离城门二三十里,为防城内人出击,他们不敢太过靠近。城内人为防官军趁乱混入城中,也不敢贸然打开门。于是这样小心僵持着,苦的就是一众逃难流离的百姓。
果然越到近前,官军便停住不再上前。这一队人马打着旌旗,沈寰一见上面的耿字,便知是甘州总督耿天酬的兵马。左不过百十来人,瞧阵仗倒也称得上彪悍。
官军也早瞧见了她,见她一人一骑,打斜刺里窜出,知道来者不善。双方相隔十米开外,只听刷刷几道风声,先头几个官兵的坐骑突然长嘶一声,跟着双腿前驱倒在地上。马上之人猝不及防,纷纷跌落,再细看时,却见自己的马已被不知什么物事打瞎了双眼。
风沙之下,官军挥舞刀枪向敌人袭来。翻腾跳跃,马疾枪长。可惜竟敌不过一个手上没有兵器的细腰男子,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器,接连打中马腿、马眼、人眼,虽不伤性命,却迫得人滚落马下。不多时,空旷的沙地上已是哀嚎一片,血沙交溅。
沈寰不恋战,大有见好就收的架势。一勒缰绳掉转马头,仍旧向城下白音站立的地方奔去。
流民此时已跌跌撞撞,叫嚷着拍打起城门。宏伟的樵楼城门缓缓开启,沈寰慢悠悠打马,随着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涌进了潼关城。
守城兵士负责盘查引领,沈寰在当中自是颇为引人注目,好在她方才一番举动,业已被城楼上的人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