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焦情急之下,喊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沈寰蓦地一凛,“可你从前,并没有阻拦过我?”
他连连摇首,“是我想差了。起初没当真,后来不敢问,可现在,我是真的放不下。”
沈寰默然,歪着头思量着他的话,抬起眼,见他额头正中的青筋又隐约可见。于是伸出手去,轻轻摸着,那里突突地在跳,并没有因她的爱抚而有丝毫平息。
“纯钧。”她忽然柔声,叫着他。
他没有一丝不满,也不想阻止她这样唤自己。
“你把我的心,都快揉碎了。”她痴痴笑了起来,低下头去。
她难得说得这么可怜可叹,可接下来,却又没法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因为眼下分明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就各退一步罢,她笑了笑,先抱憾感慨起来,“如果当初你没招惹我,也许现下会过得挺不错。”
他似乎轻轻摇头,“当初不是我招惹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不记得了么?”
她想起往事,笑着点头,“你这人还真是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你是仁义君子,可也太容易上人当。往后若再有人施恩于你,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又是公然挪揄起他来,顾承垂首,望着怀中之人,半晌听她轻声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意,咱们从长计议。只是你这辈子的恩人,就只能有我一个。” 她又眉眼含笑的打趣起他来。这就是又好了,俩人执手相看,笑过之后,一扫方才那点子压抑凄惶。
顾承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她,“那个听壁角儿的,走了么?”
这都过去一炷香的功夫,早该走得没影了,沈寰凝神听着,告诉他走了,因感慨起来,“每天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左邻右舍又这么无聊。想想,还是你刚才的提议好,我都有点期待了。”
这么说是为补偿他心里的委屈罢,顾承很是承情,想了想,温声建议,“要不这会儿出去逛逛,我陪着你。”
外头人多嘴杂,难保有人撞见又生闲话,她心里虽愿意,到底还得为他着想,“方便么?别给你惹什么麻烦。”
她能想着他,就是真招了麻烦,他也不放在心上,“不碍的,你就是愿意扮作小子样儿也没事。”
她转着乌溜溜的眼睛,想起从前他指责过自己的话,反问他,“这会儿怎么不说,我招摇过市了?”
他也记了起来,笑着摇首,“你不当街调戏别人家姑娘,我就不说那话。”
别人家三个字用的好,她听着高兴,瞟着他一笑,“放心,我只会当街调戏,自家的情郎。”
他怦然心动,为这个大胆的称呼,于是大胆起意,低下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顺带在那丰润处轻轻咬了一下。
唇峰被啄的地方,一点痛一点麻,还有一点酥一点痒。没想到这人动了情之后,还挺有几手会玩的调调。
她眼中裹挟着惊喜,“不赖嘛,跟谁学来的?话本?戏文?还是春/宫图?”
他窒了窒,十分想笑出声来。一看她就是没见过那东西,亲嘴这种小事,哪本图耐烦画它,正经真刀明枪的,还有人觉得花样儿不够多呢。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她面说,还是别没事找事的好。
当下两人收拾一番,沈寰依旧扮成少年模样,双双出门去了。东风向晚,虽是早春,其时还是料峭得很。
顾承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是特别想吃的东西,沈寰琢磨了一会,丢给他一记期许的眼神,“我想去学堂,看看你平常教书的地方。”
要求不过分,距离也不算远,顾承欣然同意。世家子弟的族学,掩映在一片米分墙黛瓦下,墙外三三两两桃树,院内几枝笔挺修竹,只是北方天气干燥,竹子看上去不那么翠绿通透。
“还算清净,就是有点寒酸。”沈寰点评一句,忽然问起,“里头冷不冷?有没有生炭火?”
顾承望着天儿,享受着有些迟来的关怀,“有,嗣子和各房少爷都在这里,总不能冻坏了小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