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准备回去,就在这时,接到电话:“喂,小姑姑?”
电话那端传来温言深的声音:“南南,是我,你出来一下。”
“好。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找个餐厅,给你发地址,你过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嗯。”
温怀钰逆着人潮,走出机场,按着温言深发来的定位,开车到一家装修格调很古典的西餐厅。
音乐流转入水,温言深先到了,她穿着灰色粗织毛衣和连衣裙,正微垂着头,指尖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杯子上轻轻敲打着。
温怀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小姑姑。”
温言深听到她声音,抬起头,先皱了皱眉,才笑着说:“来了啊。”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下巴怎么尖成这样了。
温怀钰嗯了一声,神态很平静,眼眸也清亮:“从机场过来,一路上有点堵,让你等我了。”
“机场?是……小纪走了吗?”
“嗯。她报了一个研修班,讲剧本写作与拍摄的。”
“她自己跟你说的吗?”
“是的。”
恰逢侍者来加水,两个人的谈话停顿了一下,温言深总结:“你们出了一点小问题,可以跟我说说,是哪方面的问题吗?”
“是。至于哪方面的问题……最开始是我做错了,后来……或许是她不爱我了。”
那她该尊重她的选择。
“那你留她了吗?”
“没有。”
“那你愿意吗?”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先等等。”
温言深抿了一口咖啡,口腔里弥漫着苦味:“人很容易变的。南南。”
“那你呢,小姑姑,二十年过去,你变了吗?”
温言深被她反问,愣住片刻,才垂着眼眸笑了一下:“我要走了。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温怀钰低声问:“跟徐总有关吗?”
女人浅浅的笑了一下,如素雅茉莉缓缓绽开,时光没有带走她的美,反而多添了几分浓醇,她温声说:“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她不择手段的引诱,明知那个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呵,可真是无耻啊。
“本来不该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专程叫你出来的。可是你太忙了,好久都没看到你。”
这么多些天来,温大小姐像个锅盖,哪里沸沸扬扬就上前去盖下,家里家外,从不见停歇。她下巴尖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一个人心里空洞,就只能用工作将自己填满,通宵达旦,不眠不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振作起来了,可事实上呢,分明在一点一点,更深的陷进去。
温言深站了起来,眼底藏着浅浅的温柔怜悯,她摸了摸温怀钰发顶,:“南南,我走了。”
温怀钰跟着出门:“我送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别人送我。我自己打车过去,你回去吧。”
“……好。”
温怀钰没有说出挽留的话,也没有坚持要送她,就站在路边,看着温言深上车,跟她挥手告别,车窗摇上的前一刻,她叫住她:“小姑姑,你这么走了……以后会后悔吗?”
毕竟,人生再无几个二十年可以耗了。
第一次走的时候,她还是青春妙龄的女孩,现在被岁月雕琢成了温雅清正的女人,再过二十年,怕是鬓已星星矣。
温言深恍惚了一下,笑意在清风中舒展开来,她轻声说:“不会。”
车子驶离了,带起一阵暖风,春天的气息被风送来,暖暖的,融融的,空气里都是欲暖还休的味道,挠的人心头痒痒的。
原来已经回春了。
温怀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头,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她有几分伤感,却并不觉得难过,心也安静下来。
她想起来,那天,纪以柔给她打来电话,沉默了半瞬,轻声说:“我要出去转转。”
彼时她坐在高楼大厦的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天上流云清淡,天下是忙碌的芸芸众生。她的声线尚还平稳:“去多久?”
“半年。”
“一个人?”
“嗯。”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她无法再开口。
电话挂断了,温怀钰却后悔了,只想冲到她面前,想歇斯底里,想握着那个人的手,将她揽入怀里,这辈子,下辈子,她都别想走了。
于是,她开车过去纪家,到的时候天色刚黑,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灯光亮起,暖融的橘色光芒,在春寒料峭时是一种温暖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