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你的糖掉了_作者:不是茶(239)

2019-12-01 不是茶

    江柏屿从车上下来,越过警戒线往里走了两步,桥中央的栏杆被撞断,这样的夜色下从上往下看其实看不真切,但依旧能感觉出高度不低。

    用力撑在围栏上的手掌有些发麻,指尖磨出了血,但这些哪里比得了丧妻之痛。

    他找了条路下去,走近事发地还能闻到一些烧焦的味道,手机的灯光照过那些黑灰色的灰烬,他的世界也像被大火烧过,和那些灰烬一样,瞬间失了颜色。

    双腿像灌满了铅,每往前走一步绝望就像藤蔓逐渐从脚底缠绕上来,誓要将他吞噬干净。

    周围寂静无声,心里的痛苦悲伤却在喧嚣嚎叫,如果阮心糖能听见,她一定会出现,不会舍得他这样痛苦。

    脚下有轻微的声响,是鞋底踩到硬物的感觉,他弯下腰,将草丛里并不显眼的极细的手链捡起。

    指尖渗出的血将手链上已经凝结的血又润湿,他拇指拂过她的名字,突然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一只腿跪地。

    将手链捂在心口,他最终放声大哭,肝肠寸断,被淹没在突然的暴雨雷电中。    葬礼,念裴念琢,季怀放安素等人都从各地赶回来。

    阮妈妈眼泪没停过,阮爸爸几乎一夜间白了头,哭泣的半岁不到的婴孩儿被薛奉遥抱着照顾。

    大家都在担心江柏屿的情绪,然而他却是现场最镇定的人,只是从头到尾像个机器,麻木冷静的处理现场的人和事。

    大家都知道他心里难受,上前安抚几句就放他一人安安静静待着。

    只有季怀放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帮着江柏屿处理完不少事,又让阮妈妈阮爸爸随便使唤自己,在现场相当于半个主人。

    薛奉遥抱着江启星,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想忍反而还更难受,最后将脸埋在江启星的怀里痛哭起来。

    念琢和念裴在一旁轮流安慰开导,念裴将江启星从薛奉遥怀里抱出来,让自己哥哥顶上去。

    漫长的葬礼结束后,众人散去,江柏屿开车先送岳父岳母回家,最后在自家公寓停车场停了许久。

    本来想抽烟,通过后视镜看见后座婴儿车里正熟睡的江启星,拿烟的手顿在半空,转而向身后,掖了掖她的小毯子。

    他拿了烟下车,靠着车门点燃一根。

    一根又接一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不想回家。

    那算什么家,没有阮心糖的家,算什么家。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唯独剩下悲伤。

    摸不到触不到的悲伤,无处不在,裹着他,淹没他,把他与以前的世界永远隔绝。

    他一开始很愤怒,责怪患有抑郁症的大巴司机的家人,责怪放跑阮心糖的刘司机,更多的责怪他自己。

    他骂自己,打自己,将自己灌得烂醉,吃安眠药让自己入睡。

    只要梦见阮心糖,他宁愿永远活在梦里,然而每次梦醒之后的现实才真正让人绝望。

    很多时候,他睁开眼都反应不过来阮心糖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事实,明明家里每个角落都留有她的印记。

    烟盒又空了,江柏屿这才将江启星抱出来上楼回家。

    江启星虽然是个婴儿,但嗅觉还是比较灵敏,因为被烟味刺激,在电梯里便哭着醒了。

    江柏屿边轻拍着边柔声哄,进了家又去兑奶粉。

    今天阮妈妈本来想将江启星抱走由她来照顾,但江柏屿还是坚持抱她回来。

    他只有江启星了,这世上,他唯一的至亲。

    他抱着江启星坐在沙发里。

    落地窗将他们此刻印成一幅画,看起来应该很温馨的场景,他却觉得无比悲凉和可怜。

    他们一个失去了妻子,一个失去了母亲,这人生,再也完整不了。

    再一低头时,江启星彻底醒了,嘬着奶嘴,睁着大眼,好奇地盯着她长满胡渣子的父亲。

    她试着伸出小手来,江柏屿便将头低下,柔嫩的手碰到坚硬的胡渣,江启星却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