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薄谦抽回手,摇了摇头,“勇叔还没醒呢,你不能再受伤。”
陆时亦心知刚才自己确实太冲动,如果手真的受伤,肯定会影响练习和比赛。
他又小声和薄谦道了次谢,薄谦道:“别说这个,医生出来了。”
简大勇晕倒时简言就在身边,所以送来的相当及时。程幼婷、周旸和陆时亦薄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见到医生,一群人全都围了上去。
这种场合医生见的多了,但仍忍不住露出悲悯的神色,隐晦道:“现阶段保持病人心情最重要,尽量别刺激他,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
那意思就是:没得救了,能好好活一天,就好好活一天吧。
“……这个我们肯定能做到,医生,”程幼婷像没理解上来似的,声音里竟染上一丝哀求之意,“您还没说怎么治疗呢,先化疗一个疗程?”
“已经扩散了,”医生叹了口气,“化疗和不化疗留的时间差不多,与其在医院里遭罪,不如让他做点想做的事。你们家属……也都看开点吧。”
说完,医生推开拦在他面前的程幼婷,径直离开。若不是周旸架着,程幼婷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些人里,简大勇几乎全都瞒过了。简言都是前段时间无意撞见父亲咳血才知道病情,而程幼婷和周旸比陆时亦知道的要早一些。
陆时亦脑子空白一片,没法怪罪他们的隐瞒,走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简大勇。
接着他走到仍靠墙站着的简言面前,拍了拍简言的肩膀,“谢谢你告诉我,否则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他想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临出口发现那些话语是如此苍白且无力。
“我不等他醒了,”陆时亦放下手,转身,“别告诉他我今天来过,就让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吧。先走了。”
“你去哪?”程幼婷问。
“回家拿车,”陆时亦阖上眼睛,顿了顿才睁开,眼底闪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然后训练。”
大赛前剩下的时间,陆时亦几乎全是在赛道上渡过的。
第二天程幼婷等人也过来了,和他一起训练、讨论、改进。所有人脸上表情都是相同的认真和坚定,似是对arrc的奖杯势在必得。
只有在某个瞬间,或是想喊简大勇调数据,或是想找简大勇商量战术安排的时候,才会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怔上片刻。
也许是休息几天积攒了些力气,第五天简大勇也出现在博驰。程幼婷眼眶立刻红了,想说:“你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
记起陆时亦的叮嘱,出口前硬生生转成“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不是有点事么,来晚了,我给你们赔礼道歉,”简大勇把一堆餐盒放到赛道边,冲陆时亦招招手,“小鹿,先别愣神,快来吃好吃的!”
“……嗯。”陆时亦闷闷地应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简大勇与平时无异,该说说该笑笑。大家只能配合着他笑,用饭噎下所有的心酸。
简大勇被他们弄得特别纳闷,他“嘶”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低头扒饭,我点的菜不好吃吗?”
“好吃!”一桌子人异口同声。
“……好吃个屁,就会糊弄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简大勇还是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有了简大勇的车队跟前四天完全不同,训练中少做了不少无用功,针对性也强了许多。
尤其是简大勇以前有过亚洲赛经验,对六个国家、六个比赛场地的赛道十分熟悉。这些年赛道也许有维护和翻新,这些小细节简大勇全都记下了。
为了这次arrc,他可以说是准备了半辈子。前几天他没过来,也没歇着,而是把这些年收集的资料、观察出对手的优缺点都归纳了一遍,写成了一本厚厚的笔记,交给陆时亦。
他说是让陆时亦自己悟,不能总等着教练掰碎了喂给他。其实陆时亦明白,这更像是交代遗物。
把毕生心血,和最后的寄托,都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