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_作者:何缱绻(247)

2019-12-13 何缱绻

    聊了会儿工作。

    晚十点,舒杨和他要去附近见几个业内的朋友。对方还在忙,他们就在这里稍作等待。

    等雪小。

    沈京墨偏开头,望外面的汹汹雪幕,与窗户上的自己对视着。

    有几分失神。

    过了会儿,他移眸回来,舒杨正好也在看他,问了句:“何晏跟你联系了吗?”

    他摇头,“没有。”

    上次沈何晏联系他,还是今年夏天奶奶去世后。沈何晏被他安排的人送去了机场,临走前打电话给他,说:“哥,我走了。”

    就再没了音信。

    六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人。

    何晏变了,不再用锋芒与他直面相对。

    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改变。譬如总会这么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沉默。

    开会时也常常如此,一回神,大家都在看着他。

    一簇簇尖锐的目光,一刀一刀地要剖开他的心。

    想窥探进去,看看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从ICU出来那天,依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一清醒,就仓皇找人要了只笔,匆匆在自己之前受过伤的手心,伤痕错综的手掌,依着意识,疯狂、拼命、不断地写字。

    写了一手心——

    旎旎。

    是,他在想,他的旎旎。

    六年前,她走得比任何一次都决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你自己一个人犯贱吧。”

    六年来,他几乎把全世界翻了一遍,几乎找疯了她。

    却一无所获。

    没有她名字留下的讯息,没有她的行踪,没有任何。

    就像是突然蒸发掉。

    再也没了音讯。

    “你们就这么保持半年一联系,也挺好的,给彼此一点过渡的空间。”

    舒杨淡淡地说。

    她这个年纪了,都开始觉得结不结婚、这辈子一个人过、或是什么时候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无人问津地死掉都无所谓了。

    她对一切都看得很淡。

    “但是啊,你也得尝试给他打个电话嘛,”但她还得喋喋不休地教育着小辈们,“心结要两个人一起解开,何晏年纪小,以前嘛,是不懂事了点——哎,不过算算,今年他也该二十九了,得结婚了,你要催催他。”

    说了半天,又绕回沈京墨身上。

    “还说呢,何晏得结婚了,你呢。”

    那你呢。

    你呢。

    他扪心自问着。

    他不知道。

    舒杨见他只是沉默,薄唇微抿着,侧头看窗外,眉眼都透着倦。

    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这几年家里就没少催过他,但他却像是在跟家人,跟所有人抗衡,一直没动静。

    生活里几乎就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

    S&R遭受了那么大的动荡最终在他手里稳下来,一切都步入常轨,只有他和沈何晏在离经叛道。

    沈何晏不在眼前,再晚个一两年都好的。

    可他不能再等了。

    “今年还是不想结婚吗?”舒杨问。

    这话问的有些无用,这都十一月了,眼见着一年又要过去。

    他望着窗,若有所思地答,“嗯。”

    “你再不结婚,我和你妈都老了。”舒杨叹气。

    忽然,沈京墨微微睁眼。

    眼见着窗外马路边,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穿透雪色,从车上下来,正往这边来。

    一个中国女人。

    雪厉风疾。

    雪幕中,那女人身形纤柔,裹一件及膝盖长黑色呢子大衣,卷发拢在一侧肩头,嵌在雪色里,像一株栀子似的,摇摇欲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