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摊手勾了一下食指说:“给支笔。”
盛望直接推着他进了隔壁房间。
这边的书桌早已收好了,椅子空着,江添却没坐。他从书包里捞了一支红笔出来,弯腰在字帖上圈了一些字。
“国、辽、溪、覃、鸦、氧……”盛望跟着念了几个,没看出规律。
江添翻了十来页,一共圈了不到30个字,然后搁下笔说:“练这些就行,每天模仿几遍,平时写字再注意点,就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盛望很怀疑,“这些字有什么特别的么?”
“全包围、半包围、上下、左右结构都挑了几个典型。”江添说:“跟你做题一样,这些练好了,其他大同小异。”
盛望扫视一圈,问他:“有空白本子么?我试试。”
江添找了一本给他,还附送一支钢笔。
“你写吧,我背书。”他拎起桌边倒扣的语文书,像之前的许多个深夜一样,坐到了窗台上。
白马弄堂那几只夜虫又叫了起来,细细索索的。盛望在桌前愣了一会儿,拉开椅子坐下来,照着字帖上圈好的字,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五分钟后,他长舒一口气,拎着本子在江添鼻尖前抖来晃去:“写好了你看看,我觉得进步挺大。”
江添扫了一眼,那张帅脸当场就瘫了。
他书也不背了,把本子重新搁在盛望面前,自己弯腰撑在桌边,一副监工模样说:“重写。”
“……”
盛望心里一声靠,感觉自己回到了幼儿园。
大少爷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练字熬到了两点半。等监工老爷终于点头,他已经困得连房门都找不着了。
最后怎么撒的泼他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江添房间的天花板。 这个年纪的男生清早起床会有些尴尬。
盛望下意识卷了被子侧蜷起来。他迷瞪了几秒, 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太对——被子一滚就过来了, 丝毫没有被另一个人拉拽的感觉。
江添呢???
他茫然片刻, 翻身坐起来。空调被堆叠卷裹在他身上,房间里空空如也,没看到另一个人。他抓了抓睡得微乱卷曲的头发, 正要掀被,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江添进门愣了一下,瞥向挂钟说:“这么早醒?”
时间刚到6点, 窗外天色大亮, 阳光却很清淡,依稀有了初秋的味道。
他额前的头发微湿, 眉眼清晰,弯腰捞起床脚的校服外套时, 身上有股沁凉的薄荷味,一看就是刚洗漱过。
盛望“嗯”了一声, 嗓音微哑,带着刚醒时特有的鼻音。
他掀被的手一顿,又默不作声把被子盖回来了。
江添扫到他的动作, 似乎是轻挑了一下眉, 也没多反应,径自走去窗台边收书包。盛望又抓了一下头发,没话找话地问道:“你真睡觉了?怎么起床没动静。”
“睡了。”江添把语文书扔进包里,头也不抬地说:“你不喝酒也能断片?”
盛望辩解道:“困到极致会有微醺的感觉。”
“见识了。”江添想了想,终于回头赏了他一眼说:“你那叫微醺?”
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微”。
“……”盛望大马金刀地支着腿, 被子箍在腰间。他手肘架在膝盖上,缓缓把脸搓到变形:“比微醺再多一点点。”
昨晚某人为了睡觉不择手段,沾床就倒,多走一步都不行,趴在被子上的样子像涂了502,谁都撕不下来。
问就拿被子捂头,再问就加个枕头。谁走都可以,反正他不走。
今天睡醒了倒知道丢人了。
“要不你失个忆。”盛望说。
“不可能。”江添回得很干脆。
盛望正郁闷,却瞥眼扫到了另一半床单和枕头,那上面一丝褶皱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你昨晚睡哪了?”他纳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