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_作者:木苏里(63)

2019-12-18 木苏里

    门口站着居民楼的弄堂有个很应景的名字,叫做“梧桐外”。

    高天扬说,他和江添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梧桐外是附中最早的一片家属楼,高天扬的爷爷奶奶、江添的外婆都是附中以前的老教师。

    “这里对口的小学挺有名的,所以我差不多五六岁搬过来,一直住到小学毕业吧。”高天扬指着江添说,“他倒是比我早一点,三四岁就来了吧?不过小学没毕业就搬走了。”

    盛望好奇地看向江添,他架着哑巴没抬眼,只“嗯”了一声。

    因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他们跟梧桐外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很熟。一路上碰到好几个人叫他们,还拉着高天扬说:“好久没过来了吧?”

    哑巴的房子在弄堂深处,不是居民楼,是那种带着天井的老房子。

    盛望第一反应是:“挺大的。”

    屋旁就有一棵大树,倾斜的树枝刚好半盖在屋檐上,像一把天然的伞,还挺阴凉。

    谁知高天扬努了努嘴说:“他只占这间。”

    天井西侧的厅堂只剩下一根柱子撑着,连门都没有,里面堆满了成捆成捆的废纸废书还有塑料瓶。在这堆废旧物旁边,有一间十来平的屋子,就是哑巴住的地方。

    这十来平包括床、衣柜、桌子、旧电视以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

    盛望看得咋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对面呢?”他指了指天井另一边,那边的构造跟这半边差不多,不过那个厅堂有门,里面放着一张四仙桌。

    厅堂一头连着矮趴趴的厨房,一头连着跟哑巴差不多的卧室。

    “对面住的丁老头,梧桐外著名的孤寡老人。”高天扬说,“添哥跟他关系好,午饭都在这吃。我不行,小时候爬树砸塌过他家房顶,老头记仇,看见我就拿扫帚。”

    他指着屋檐上一处豁口,盛望却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总忍不住往厅堂瞄。

    江添每天中午消失在西门外,就是来这里吃饭?

    为什么?

    说话间,对面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走了出来。他看着精神矍铄,肩背挺得板直,就是抬头纹特别重,眉毛一挑三道褶。

    高天扬当即一声“卧槽”,窜到了盛望和江添身后,“添哥你坑我,他今天不是不在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在?”江添说。

    “你不是跟他说过今天不来吃饭?那他这个点还不午睡?”高天扬又开始胡搅蛮缠。

    丁老头年纪虽大,视力却很好,一眼瞄到了仇人,转身就拿起了墙边的扫帚。

    哑巴张着没舌头的嘴,在旁边嘎嘎笑。

    高天扬一个弓箭步冲出去,说了句:“别打!我就是送哑巴叔回来,我这就走!告辞!”

    这个活宝抱拳比划了一下,仓皇跳出门外。

    盛望问道:“你真走啊?”

    “你看那扫帚像假的吗?”高天扬说,“您俩受点累,我先去喜乐吃饭了。吃完我就直接去教室了,回见!”

    丁老头像只年迈的猫头鹰,警敏地盯着门,直到确认那臭小子真跑了,这才缓缓放下扫帚。

    他穿着黑色布鞋,穿过天井朝这走来,问道:“怎么啦这是?”

    哑巴啊啊叫了几声,又是一顿比划。

    丁老头嗨了一声,转头看江添:“小添他说啥?”

    “在学校摔了一下,磕到膝盖了。”江添说。

    盛望举起手里的蓝布包说:“西瓜也磕破了两个,只剩一个好的了。”

    丁老头那双鹰眼又盯上了盛望,上下打量一番问:“这是谁家的呀?”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

    按照理论,江添得说:“我家的。”

    盛望干笑一声,抢在江添前面说道:“我是他同学,丁爷爷好。”

    一般来说,帅哥卖乖没人扛得住,但丁老头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