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觊盯着她不安分的脚,眸子暗了暗。
空调打到制暖,外套褪了下来把人从脚往上盖,屋内安静的除了暖风沙沙的声音,就只有眼前这一团柔软的呼吸声。
姜觊半跪在沙发旁,看着女孩耳边细碎的发丝不经意的松散了几缕,滑落在精致的侧脸上,随着呼吸唇前摇曳,偶尔一根沾在唇角,他伸手替她捻开。
樱红的色唇发痒似的抿了抿,然后轻轻舔了一下。
湿软的触感刹那如电击般从男人指尖直钻心脏,像带着钩子,让人不自觉的,心乱。
姜觊本来要收回的手就那么定住了,指尖轻轻落下,延着她唇角缓慢的划过,感受那娇软的所在,慢慢的,仿佛不餍足似的,他有一种强烈的,用唇代替手去感受的欲.望。
喉骨微不可见的抑动着,他单手撑在沙发边缘,慢慢低下身。
闻心如果此刻睁开眼,定能看见男人快要溢出眼眶的温柔,但她睡得很沉,沉在一个冗长梦里。
时光像黑白的长镜头,一镜到底,欢乐的时间总是眨眼一隙,一到那难熬的几年,就好似钝刀剁肉一般,一帧一帧的给你回放。
其实,像昨天那样被人围观热议又拍照,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大二上半学期,那时候,闻心外公刚检查出尿毒症,这样的病得来就是烧钱的,她知道,但她即便是打工兼职,也一直保持着能拿下一等奖奖学金的优异成绩。
那年大二一开学,在评上半年的奖学金之前,闻心主动去找了当时的辅导员。
那时候,一等奖奖学金是5000块,但励志奖学金有8000块,足足多了3000,超过她一个月兼职赚的钱了。
于是闻心去找辅导员,她想申请励志奖学金。
她知道国家励志奖学金有额外的要求,不光要成绩优异,还要有过特殊贡献,比如受过县区级及以上的表彰,或者拿过同等级别的奖项,除此之外,学校还会保留一两个名额给特困生。
她想用特困生的身份申请励志奖学金。
年初母亲乳腺癌的死亡证明,和年尾她外公尿毒症的诊断证明,加上一封言辞恳切的申请书,三样一并交给了辅导员。
闻心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她那个四十刚出头就已经地中海的辅导员,听完她悲惨的遭遇,连仅剩的几根头发都恨不得跟它的主人一样声泪俱下。
最后,辅导员用老母亲一样的眼神拍着她肩膀说:“闻心同学,你安心学习,学校一定会全力帮助你。”
一个月后,闻心顺利的拿到了8000块钱的奖学金,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奖学金的帮助,学校的‘全力’,还有这么个 ‘全力’法?
大学城里,名校比邻,晋城市教育局引资盖建了当时在全国规模最大的大学城图书馆。
各高校凭学生卡皆可入内,论人流量堪比大学城里的CBD。
而就在励志奖学金批下来一周后,在校领导的强烈关怀与辅导员的积极促成下,闻心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头顶着‘关爱特困同学,资助莘莘学子’的横幅坐到图书馆的大门口。
尊敬的辅导员老师,您这个‘特困’有歧义您知道不?尤其是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
红布把两个瘸腿的桌子覆上,闻心坐在绝对的C位,面前还摆着一个喇叭和两个校方专门为她定制的超大型收款二维码,一个微信,一个支付宝。
其实,闻心倒不是觉得有多丢脸,但捐款这事吧,她认为应该全凭自愿,你要强迫人家捐,那就失去意义了,可她看见连在风中头发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辅导员,还在卖力的拿着喇叭帮她宣传游说,她也实在不忍心拒绝。
同样在十二月的季节,同样的冬风凛冽。
图书馆的台阶很高,冷风在她耳边呼呼的刮了一天,而她那一整天都跟明星开忏悔发布会似的,低着头,任晋城大学城无数个学生交头接耳的拿手机对着,也不知道是在扫码还是在拍她。
不过从结果看,多半是在看笑话。
支付宝里有多笔一分钱的支付,总共加一块不超过50块钱,闻心估计她到市中心的天桥跪上一天也能跪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