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拒绝,暗是嫌少,谁都听得出来。所以第二天,唐耘又送来两万元。
一共三万块,摞在一起厚厚一叠,沉甸甸压在许曌心上。
她母亲收了钱之后,唐耘再联系她,她就开始找借口躲躲闪闪,因为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对人家。幸而唐耘格外热情,每到她月假,就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登门找她玩,甚至专门去她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出来。
时间一长,两人终于无话不谈。
对于这个朋友,许曌看得倒比自己还重要。
因为实在漂亮得惹眼,打唐耘主意的人太多,就连她哥许峻峰偶然见过一面后,也念念不忘地向她问个不停。
再想到高扬平日的轻佻浪荡,许曌骤生警觉,难得生出勇气直视他眼睛,蹙着眉头认真反问:“你问她干什么?” 之前高扬对许曌记忆不深,可到底同窗半年有余,总归形成了一点固有印象。
因为甚少见她抬头,所以在他脑海中,她渐渐定格成一道永远垂着头的清瘦的剪影。
然而此刻,她扬着纤细的脖子,双唇紧抿,一双清水眼里灼然生光。完全陌生的模样,叫他诧异地扬了扬眉,一时没有出声。
见他不答,许曌更笃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极严肃地又问:“你认识小耘姐?你找她想干什么?”
她虽是昂头仰视,一张小脸儿上却有两分睥睨之色,似是不逼问出一个结果就决不罢休。
他们这年纪,一个男生打听一个女生,而且是极漂亮的女生,她会误会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态度。
高扬眯了下眸子,好奇时也似满不在乎,淡笑问:“就算我找她是想处个朋友,你至于这态度对我?”
明明是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儿,绒毛细软身形孱弱,此刻那神态却像只护雏的老母鸡,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许曌也觉出自己情绪过激,回过神来,气场也渐弱下去,可为了唐耘,口气不得不坚决:“你别找她,她不会和你处的。”
“呵,你就这么肯定?”
她就是这么肯定。
因为唐耘曾对她说过她家里的事。
唐耘的父亲是农村里考出来的凤凰男,与她母亲在大学里坠入爱河。那时候他们山盟海誓,毕业后,她母亲便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地和他结了婚。
婚后清贫,他又想创业,两人过了好长一段苦日子。
后来他经商发迹,她母亲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道他有钱有势后,却开始流连酒色,送给妻子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出轨背叛。她母亲给过他机会,极力劝阻他回归家庭,反被认为是不懂事、不识大体。
两人话不投机,她父亲变本加厉地在外面玩,她母亲忍无可忍,终于决定离婚。奈何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久了,她母亲几乎与世隔绝,而她父亲人脉广、手段硬,万贯家财腾挪变换,在离婚时竟已全部转移,硬生生逼的她母亲净身出户。如此犹觉不够,还要带着上位成功的小三专门在她母亲面前耀武扬威。
她母亲本来就是敏感沉郁的性子,连番打击下抑郁成疾,靠着药物延挨了四五年,两年多以前终于撒手去了。
讲起这些时,唐耘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都似从齿缝中挤出来:“我妈是被我爸那个贱人活活气死的!我这辈子恨死这些招蜂引蝶的烂人!他们算什么?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其实他们连人都不算!就凭那点儿生理冲动活着,连下半身都管不住,他们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简单转述了唐耘的身世,许曌抬眼,见高扬神色怔忪,不知想到了什么,桃花眼里桃花不再,暗淡而渺远的目光,竟然像是伤心。
她愣了一下,低声喊他:“……高扬。”
高扬回神,她才斟酌着继续:“我、我知道有的是女生愿意和你交朋友。可是小耘姐不一样,她受不住那些分分合合的事。”
女孩子话不多,语气却恳切,高扬听得出来,她是真心护着小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