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曌还没说什么,高扬已经讽然笑起来,“亲哥哥?你儿子把她当过妹妹吗?!哪个当哥的,能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他……他不是故意的……”吴美玲慌不择语,见许曌不为所动,便只好自己挖空心思替儿子辩解,“他……他是被许曌骗了!许曌自己说的,要把你妹妹带来见他!就为了栽赃他,为了害他!他……他是为了拆穿许曌,才假装答应。真见了你妹妹,他什么都不会做,就想告诉她实话而已,他是不想你妹妹被许曌骗啊!”
说着,颤巍巍的手指抬起来点在许曌脸上,急切地把一切推给她:“小高先生,你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十来岁就勾引她姑父,她早就不干净了!她……她串通算命先生骗我们!她、她为了沾你的光,她故意和我们说,说你追她!哦,还有、还有她救你外公,不过是为了钱,她和你家要了好几万!要不是我拦着,她还想要下去。小高先生,她嘴里没一句实话,你真不能听她的!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许曌静静地听着,惨然笑了下。
大概早已经看透他们对她怎么样,此刻,竟连伤心也没有。
就只是木然。
高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吴美玲说下去。
也许是为了看看,她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也许是想彻底地明白,他的阿曌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长大。
终于听完,他紧紧握了下许曌的手,仍旧冷脸吩咐:“说完了?说完了就去沙发上,坐好,看着你儿子的报应。”
吴美玲呆住。
她还想继续说,高扬已经不耐烦,“我爸在浮远的金融公司专门放债的,不去,想试试那些催收的什么手段?”
终于。
吴美玲含泪坐在沙发上,被逼着,眼睁睁看着高扬的拳脚一下下落在她儿子身上。
那是她的心头肉。
许峻峰小时候多病,后来她怀了许曌,孕期反应严重,更无精力好好照料,所以到她快生产的时候,儿子得了严重的肺部感染。
因为查B超,她早知道怀的是个女儿,又这样晦气,还没出生就已连累哥哥,所以气得一下下捶打自己的肚子。
后来把许曌生出来,虽厌恶,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总归有两分本能的母性。
她好歹把她养到五岁,结果怀了三胎,查出来是儿子。
为留下这个儿子,她把许曌送走时,多少也有些难过的。
时不时的,她也会抽出“百忙之中”的时间,去小姑子那里瞧瞧许曌。
一开始,每回她去,许曌总是格外高兴,黏住她不让走。
她走不掉,只骗她,让她先回去收拾衣服。
小小的许曌生怕她反悔,拔腿跑回自己房间,衣服鞋子胡乱塞进袋子里,跌跌撞撞就跑出来。
可她已经趁机出门,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许曌哇哇大哭,拎着袋子猛追,里头衣服鞋子散落一地,可怎么也追不上。
最后一跤跌在地上,嘴巴里满是泥,仰头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土路转角。
而后姑姑姑父追上她,一边帮她捡起掉落的鞋服,一边没好气地打骂,嫌她养不熟,嫌她把衣服弄脏还要再洗。
打从那一次,吴美玲再去侯家,许曌就开始对她不冷不热了。
她只想着,自己要照顾两个儿子,要上班赚钱,还要做家务……那样忙,还肯好心去看她,偏还受她冷脸。
她觉得这丫头果然没良心,果然和自己不亲。
由此,她到侯家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慢慢地,母女之间那一点仅剩的情分,也就被磨光了。
再后来,侯家成死了,她的小儿子也没了,又听算命先生蛊惑,不得已把许曌接回来。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已经再无半点感情可言。
于是她所有的母爱,连同对早夭的小儿子那一份,就全都给了许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