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曌动容又惊诧地瞧着他。
他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笑嗔:“我什么我?那儿还有水果,你帮忙拎一下。”
她再傻,也知道他是早有准备了。
眼圈一热,忙低头拎起水果,脸上堆笑,被刘婷迎进家里。
刘婷自见了她,那亲热劲儿与小时候分毫未变。
忙接了她的水果,又拉着她手,絮絮问道:“你今天也高考了吧?哎,我告诉你,我考砸了!自从你走了,再没人给我补习英语。我模拟考英语才六十几,也不知道高考能有几分……”
进了院门,刘婷把凑过来的田园犬轰走,刘爷爷也抽着烟从屋里迎出来。
他忙接了高扬手里的东西,一张质朴的脸上满是笑,直怪他太客气。转头,又和蔼地问许曌:“高考完了,现在累不累?快,进屋歇会儿。”
许曌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看高扬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才亦步亦趋踏进堂屋坐好,又听祖孙俩问了不少她这几年的近况。
她一一答了,刘爷爷看时间不早,便起身说:“小高,阿曌,晚饭留在这儿吃,东西我都预备好了,谁也不许推辞,听见没?”
许曌受宠若惊,还有些心虚。
高扬倒已经爽朗笑说:“我们带着两张嘴来,本就没打算客气。”看一眼许曌,又牵起她的手,对刘老先生说,“阿曌当初……要不是有您护着,也不会有今天。她现在十八岁了,高考也结束了,今天这顿饭算是真正的成人宴,理当由您掌勺。”
老先生被他哄得乐呵呵,叫上刘婷就要去厨房。
许曌终于鼓起勇气,从沙发上弹立起来,急促说:“刘爷爷,婷婷,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和你们说——”
话还没说完,刘爷爷打断她,语重心长道:“好孩子,你要说的话,小高先前来我这里,就替你说过了。当初不管你和婷婷交朋友是图什么,可你教婷婷英语,我们家也得了好处。事儿过去了,就不再想了。婷婷是真心喜欢你,现在话也说透了,我就盼着,你们将来还是好朋友,别断了来往,成吗?”
老先生说完,刘婷也冲着她笑。
许曌眼眶有些热,立在原地,只用力点头。
祖孙俩去厨房准备,客厅里就剩许曌高扬两个人。
她刚有点儿想哭,这会儿开口就瓮声瓮气的,“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也没和我说过?还有,你都怎么对刘爷爷讲的?”
一连串的问题,高扬一个也不答。
事实上,如果她对小耘做的事,肯先对他讲,他也会好好替她筹划,用更缓和的方式去告知小耘。
那样的话,她绝不至于像坦白那日如此难堪,挨了一耳光,还面对莫大压力。
可后来他又想,她那些自厌自弃的念头,在脑中深深压抑了数十年,早已成沉疴痼疾。
若不是狠心下一剂虎狼药,只怕没那么容易痊愈。
他自问狠绝,可唯独对她心软。
当然是舍不得给她用猛药的。
幸而她自己足够果断,斩尽退路抛尽前尘,硬生生把自己与不堪的过去切断了。
不过,这种破釜沉舟的事,让她做一次就好。
他可不忍心再让她受人白眼。
晚饭很丰盛。
有鸡有鱼,有荤有素。
夏日傍晚,农村庭院里凉风习习。
老爷子就搬了桌子出来,底下点一盘蚊香,一家人露天吃饭。
毕竟是农户人,刘爷爷肤色黧黑,笑容质朴,言谈间难免有短见夸耀的地方。
可高扬似与什么人都合得来,饭间主动谈起些怪力乱神的事,又时不时向老先生虚心请教两句,把老人家哄得格外开心。
许曌一边吃饭,一边和刘婷说点儿悄悄话。
偶尔抬眼看看高扬,见他每回都是谈笑风生的模样。
一次偷看被他抓住了,他朝她扬眉,还痞坏地勾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