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顶烦他这装模作样的性子,哼笑两声,坐下后就翘起二郎腿。
也不待管家离开,他已经把目光往四下里一绕,吊儿郎当道:“啧,来的时候我还内疚,以为要把你从哪个小后妈床上折腾起来呢。想不到啊,半夜读书,还没有红袖添香。老高同志,你这日子过得可不如从前了。”
管家只把话听去一半,连忙加快脚步,退出去后仔细关好了门。
高崇信把眼镜摘下来往桌上一摔,一脸持重再维持不下去,嘴角抽搐两下,方怒声骂:“高扬!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你就这样对父亲说话的?!”
“不然呢?”高扬挑挑眉,瞅着他笑,“我该怎么对一个害死我妈,又先后给我找了五任后妈的父亲说话?对了,几年不联络,我后妈团又扩招了吧?新后妈是第几任了?年纪有我大吗?叫出来给我认识认识,说不定还得管我叫哥呢。”
“你!”
高崇信气得发抖,深呼吸两下,才止住怒意。
事实上,自唐静婉去世后,他身边就再没有过任何女人了。
说来也很讽刺,唐静婉尚未与他离婚的时候,他玩得最疯,贪图越轨的快乐,也为以此刺激他的发妻,获得报复的快感。
可后来离婚了,他自由了,反而觉得男女间那点事毫无意思。一次又一次结婚又离婚,也不过想重温当年婚姻带给他的快乐。
然而没有用。
那些女人有了和他的结婚证,可也只是法定的妻子而已。
在他心目中,她们总归是外人,永远代替不了唐静婉。
直到四年前,唐静婉病逝。
当时他身边的妻子见他捧着唐静婉遗照,夜夜不眠,朝他撒娇抱怨。
他只觉得烦,立刻花了些钱,毫不犹豫地把她打发掉了。
自此,他的爱和欲望,甚至生命力,都仿佛被唐静婉一起带走了。
其实他不过四十几岁,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已常有行将就木之感。
今天得知高扬登门,他其实是喜出望外的。
等待他进门的短短几分钟,他原本迅速换好了西装和皮鞋,对着镜子一瞧,又觉得刻意,这才穿回家居服,故作姿态地在书房等他。
好容易盼了儿子来,他贪婪地从他脸上寻到两分亡妻的影子,心蓦然一软。
终于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他平静下来,哑着嗓子道:“算了,不和你计较。”又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觉出口气高高在上,又咳嗽两声,自己说下去,“我听说你预备自己做生意,做网游工作室是不是?如果需要资金……”
他向来不是话多的人,尤其身居高位后,更是惜字如金。
此刻见他这样,几乎有些喋喋不休抢话的意思,倒叫高扬有些唏嘘。
借着灯光,他深深瞧他一眼,才见他两鬓处已驳杂染霜。
生活上养尊处优,他面相倒还年轻,可眼睛里的衰朽暗淡骗不了人。
高扬也暗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揶揄的话,单刀直入说出此行的目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查我。那你肯定也清楚,我交了女朋友,她现在来帝都上学了。”
高崇信微微一愣。
原来他不是和自己要钱,更不是来言和的。
“你想说什么?”他沉沉问。
高扬继续说下去:“我回国这两年多,你一直想办法让我回崇信集团、回你身边。明里暗里用的那些手段,我清楚得很。我今天来,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我不会回来,也不需要你的资金,请你别再白费心思。”
高崇信张张口,一时语塞。
高扬站起来,接下来的话,极严肃地,一字一顿地道:“更重要的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和阿曌的事,请你务必不要插手。你别妄想我去和哪家的千金联姻,扩大你的商业版图;也不用指望从阿曌身上下手,利用她来缓和咱们的关系。总之,别去招惹她,半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