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说完,唐耘已挽住她手臂,附和道:“那我跟你一道走。”
今天许曌穿一件红蓝格子套头毛线衫,因是表姐旧衣,大了足有两个码。
衣服原本并不合身,可今年恰好流行宽松“BF风”,她穿上后四下里旷旷荡荡,越发显得人小小一只,又白又瘦被笼在毛衫里。两道深深锁骨露在外头,纤细脖颈如一支花梗,从宽大领口伸出来,楚楚之态愈浓。
近正午的日光下,高扬倚在车门上,漫不经心朝她一瞅,只觉小姑娘白得晃眼,周身灿烂几乎辨不清五官。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自知领口太大,稍不注意就会滑下去,露出半边肩膀。
她揪住前襟拢了拢,讪讪地正要开口,高扬忽堵住她说:“你当帮我做一回饭托,一块儿去吧。不然的话……”
说着,他朝冷脸的唐耘努了下嘴。
意思是,你要走她也不肯留了。
许曌虽不清楚他们兄妹为什么失和,但她瞧得出来,至少现在,高扬是真疼唐耘。
如果能为他们弥合关系出一点力,她当然是乐意的。
可……
她今天本就因为乌龙害人家跑了一趟警局,哪好意思再去蹭饭?
正犹豫,高扬又说:“非要我求你才答应?”
“不不不……”她下意识摆手,“不”字既已出口,便只好应下来,“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高扬只轻轻摇头,“呵,这还不客气呢?你要客气起来,那得什么样?”
许曌:“……”
“行了,她都答应去了,一起走吧。”高扬冲唐耘喊了声。
许曌拉着唐耘手腕,轻轻晃了下。
唐耘噘着嘴,一时不愿动,高扬又说:“你不去我可欺负她了啊。”
说的当然是许曌。
唐耘登时一瞪眼,“你敢!”
“有你在我才不敢,快走吧。”
唐耘:“……”
对这无赖无计可施,半推半就的,她终于跟上三人,又上车去找餐厅。
赵英超在手机上乱搜一通,一会儿问要不要吃火锅,一会儿问去不去吃烤肉。
高扬单手扶着方向盘,看都不看他一眼。
唐耘沉着脸不理人。
只有许曌好心,时不时应两声,偏她不是做主的人,也只能说:“我觉得都好,你们定吧。”
车子越开越远,不知不觉,已经离了闹市区。
赵英超看看车窗外,郊区农房低矮错落,几道废弃铁轨卧在半人高的杂草中交织成网。
他吞咽两下,瞪眼问:“不是……你这是请客去还是贩卖人口去?咱奔的像吃饭的地儿吗?”
高扬眼皮都懒得抬,眼角余光扫一扫他,哼笑,“真卖人你也是添头。”
“靠……”
高扬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排两个女孩,又笑,“你后边儿那个更厉害,等会儿我卖了她,她估计还担心我赚的少,得跟我说‘对不起’,觉得耽误我发财了。”
说完,见许曌闻声抬头,两人目光从镜子里撞上。
他瞧她一眼,略略扬眉,笑问:“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
许曌:“……”
明明在被他戏弄,可莫名又觉得心里一暖。
她与他相处机会细算下来其实极少,可好像他已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人当然都渴望被懂得,然而……
然而他这样聪明,不久的将来,了解更深些,或许他不仅能看透她被环境压抑出来的过分懂事与善良,还能看穿她柔软外壳里腐蚀溃烂的内核。
到了那一天……
心里短暂的温热后,许曌顿生惶惶。
手抓住衣摆紧攥了两下,陡然觉得寒气从内到外,席卷全身。
——到底,她是个见不得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