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唐耘撇撇嘴,去一旁的超市买水换零钱。
望着她背影,许曌吁了一口气。
又撒谎了。
因是周末,地铁上人挤人,许曌和唐耘都没座位,扶着立杆挨在一起。
唐耘忽问:“阿曌,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和高扬的关系,一直瞒着你。你不生气吗?”
作为最好的朋友,藏着这样的秘密,还害得她闹出乌龙,提心吊胆一路,赔上了下个月的生活费。
许曌其实有资格怪她的。
但是,从小到大,家里人永远在告诉她:这个怪你,那个怪你……许曌渐渐失去责怪他人的能力。
此时听唐耘这样说,她简直有些诧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既提到这个,她才又试探着问出早就有的疑惑:“小耘姐,你和高扬……你们到底为什么不和呢?”
为什么?
唐耘笑得有些悲愤。
“我爸妈离婚的事,你还记得吧?”
许曌点点头。
唐耘“哼”一声,一字一句地说:“离婚的时候高崇信那么过分,可高扬呢,那年他都十二岁了,什么都懂,却还是宁可跟着高崇信,狠狠地插了我妈一刀。”
“离婚后,我妈抑郁,一半是因为高崇信,另一半就是因为高扬!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真不愧是高崇信的儿子,十二岁就知道唯利是图,为了钱,连亲妈都能不要!”
许曌闻言,略张了张口。
她很低地说:“也许……不是为了钱呢?”
“那还能是什么?高崇信有手腕,让我妈净身出户。高扬一开始也是要跟着我妈的,可后来知道她供不起他出国踢球,马上反水去找高崇信了。呵,不为钱?难道为了父子亲情?”
唐耘一边说一边冷笑,显然怨气未消。
许曌舔舔嘴唇,没反驳她,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也许……他是为了理想呢?
说到激动处,唐耘略停了停,又继续:“他出国后几乎没怎么回来过,回国也是比赛,没机会回家。当初我妈寒了心,有时候他打电话来,也不太接。可我知道,我妈心里惦记他,本来对足球一窍不通的人,自从他去西班牙踢球,天天熬到半夜看巴塞罗那队的比赛。”
提起妈妈,她略抽了抽鼻子,“后来……我妈重症突发,一下子就走了。弥留的那几分钟,我听见她喃喃叫小扬……”
“可就这样,我妈去世后,外公外婆联系他,叫他马上回来奔丧,他居然不肯!要等什么见鬼的比赛结束!呵,他比赛结束了,大球星终于要抽空回来了,我妈头七都要过了。”
“后来他去机场路上出车祸……说真的,我真觉得简直是报应!”
说到“报应”二字,唐耘咬牙切齿,仿佛十分畅快似的。
可许曌分明看到,她眼圈都红了。
她自己也察觉,自嘲地笑了声,用力抹了把眼泪,才又瓮声瓮气说:“可是我真没出息……他这样狼心狗肺,可听说他可能站不起来了,我居然还很难过。我外公也是,一边说‘活该’,一边整晚睡不着,一遍又一遍擦他小时候踢球的旧照片。第二天,我外婆就给我们买了机票,办旅游签证去西班牙看他。”
“那时候他还昏迷着,浑身上下裹得像个木乃伊,就几根管子插进去。要不是看床头仪器上的曲线有波动,都不知道他是个活物。”
“……就看了一眼,医生说没生命危险,我们没等他醒,就又回来了。”
唐耘说了一路,许曌听了一路。
说完从前的事,又说现在。
“那次去西班牙回来,我就和外公外婆说,我们对他仁至义尽了,以后只当我们家没他这个人。去年夏天他也回浮远,上门好多次,都被我赶出去了。可这一次……外公心脏病要做搭桥手术,你也知道,新型支架只帝都的医院引进了,价格贵,医生也需要专家。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更没这个人脉。要不是高扬,这手术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