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收回视线后,她猝不及防地问他:“原因呢?”
班主任以为她问的是,换掉卫生委员的原因,正准备解释。
“是我认同的原因,那我就服气。”眸中写满了倔强,她浑身是竖起来的,保护自己的刺。
老师垂下视线,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室寂静。
他不知从何说起,她却有要说的。
“老师,可以因为别人和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就看不起她吗?”
班主任抬起头。
姜小贞的眼眶太红了,红得像是哭过。
但她没有。
她的声音毫不动摇,不带一点儿哭腔,一个个问句掷地有声。
“可以因为别人和自己穿的不一样,就看不起她吗?”
“可以因为别人家里穷,就看不起她吗?”
“可以因为别人胖,就看不起她吗?”
“可以因为别人丑,就看不起她吗?”
“不可以。”老师说。
“不可以,”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些都不可以成为,看不起她的理由。”
“那是他们做错。”
姜小贞捏紧拳头,质问他:“为什么从来只惩罚我,不惩罚他们?”
☆、我被欺负了
姜小贞的卫生委员没有被换掉。
那之后每天放学, 班主任亲自来到班级,按照名册上的点名, 让之前逃跑的同学留下来做卫生。
不甘心被罚的值日生们一边拖地, 一边冲着姜小贞的背影碎碎念:“丑八怪,死肥猪, 告状精。”
姜小贞突地转身,面对他们。
“讲我坏话可以再小声一点,不要被我听到。”
她叉着手, 居高临下地说。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会跟老师告状。你们骂我,想找我麻烦,我全部会汇报老师。”
同学被她的话激怒,抡 起拖把, 往前一摔, 嘴里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会告个状以为自己不起啊?”
拖把直直朝姜小贞站的方向砸, 她眼疾手快地把它踢回去,不让它脏到她的裙子。
“对啊,我了不起。”
拖把哐当落地, 溅出的臭水尽数落在对面那边。
“你们辱骂我,还不许我告状, 要我白白挨着。”
姜小贞笑了笑, 把嘴里的字嚼碎了,啐在地上:“你们想得美。”
说完要说的,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她掉头就走。
正是这一副没人能打断她脊梁骨的模样,让姜小贞不断树敌。
她还太年轻了,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不会再受到伤害。可当她是一个人,去对抗一个世界蜂拥而至的恶意时,她的足够坚强便不再是坚强,它成为一种逞能。
想要整你的人,永远不愁没有办法。
独自吃完午饭的姜小贞回到教室。
班级里同学不知道去了哪里,空荡荡的教室中央躺着一套课桌椅。
桌椅皆被砸坏,断掉木头的残肢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抽屉中她的书本文具试卷掉得到处都是,像从破掉的肚子里扯出的内脏。
桌面上,用红笔写着的巨大的“滚出高一四班”,是飞溅的止不住的血。
这是对姜小贞的凶杀现场。
……
画室。
“我能问一问,这是你画废的第几张纸吗?”
倚着窗的张世宇摘下耳机,捡起脚边被何玉丢弃的纸团。
何玉没回答他。
“想等你画完稿一起吃午饭,但看你这进度,等打完稿,食堂已经关门了。”
“早跟你说了,自己去吃。”何玉的目光专注在画板上。
张世宇偏不,笑嘻嘻地惹他:“好兄弟,心里有事就跟我倾诉,你这样不说,自己憋着多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