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看出她的不服气,伸出一根指头,在她眼前摇了摇,然后指尖向下,落在那一丛从竹枝上,道:“你为何画画?因为这是功课?还是用心投入?”
林思沁道:“琴棋书画乃为怡情,修身养性,才能防止《辞心诀》走火入魔,我当然已用心投入!为了画好这幅竹子,我可是在竹林前坐了三个时辰!练功都未曾这般刻苦用功!”她都这么用功了,画得这般好了,本以为会华音会被自己惊住呢!可结果,为何华音反而还颇为不满?
华音笑容温柔,但只要触及修身养性辅助练功一事,便很是固执,一点儿也不愿迁就她,一改前几日哄她时的千依百顺,仍点着宣纸一针见血道:“画是好画,笔墨功底已很好了。可画成这样,匠气十足,还能有何趣味?又怎能怡情?又何从修身养性?沁儿,你,并非画师啊!”
又铺开宣纸,道:“我也送一张画与你。”
华音从她手中取过笔,挥墨。
林思沁站在一旁,看着华音专心致志的神情,忽觉华音认真的样子真是好看。特别是华音的眼神,看着宣纸的眼神,柔情似水,就好像……看着心上人似的。
忽然有点嫉妒那张纸,被华音这样专注的凝视。
忍不住悄悄走近她身侧,近到可以闻到华音身上的梨花香。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华音,下巴放在华音颈窝。华音的发丝擦过脸颊,痒痒的,让她觉得心都痒了。
华音仍在一心画画,似是感到了她的靠近,伸出左手自然又随意的去揽她的腰,右手执笔不停。
林思沁顺势松开手,任由华音揽着她。
并不是第一次和华音这样亲密,但今天,靠着华音、被华音的气息包围,说不上什么感觉,心砰砰直跳。
就在这时,华音似是为了让毛笔吸墨,向前移了一下右脚。感到震动,林思沁这才从奇怪的状态里回过神。
待她回神凝望,纸上的一丛蔷薇花已然跃然纸上。
论功底,华音比林思沁略强,但林思沁过目不忘,学什么都特别快,如今已不输于华音。且论精致,还强于华音。
然而华音笔下的花朵叶片,画得并不十分仔细,可那气韵惟妙惟肖,尽显红蔷薇的美艳。只是这并不是令林思沁惊叹之处,令她叹为观止的是,仅仅是几朵花而已,却连她这个不甚风雅之人都能感受到花瓣慵懒冷艳,又肆意绽放的风情。
林思沁看这画,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裙、风情万种的女子,那般动人。
华音很快画完,无一丝停顿,就仿佛画过许多次一般。
最后在上面题字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建隆三年七月初五赠小师妹。华音。”
“送我的?”林思沁一扫心底奇怪的悸动,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好好!我一定好好收藏!”又很认真的对华音道,“你等着,待我画得比你这张还好,便也画了回赠与你。”
华音微笑:“我等着。”我已等了两生两世,如何不能等下去呢?只要你还在身边,便是这样的日子永永远远下去、哪怕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也无妨。
☆、亲人
次日, 便是七月初六。
明日便是红叶宫少宫主叶兰与前扶风堂堂主潘钰的婚礼。一大早, 华音便要出发去西南枫山的红叶宫观礼。
林思沁当然知道叶兰便就是宜兰县主在红叶宫的化名。
对于这位, 她可等不及想要见见, 见见这位与某个人极为相似的脸。
然而华音却阻止林思沁前往。
“沁儿,你想不想见见你的……父母?”
林思沁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话音道:“你说什么?”
华音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心略微发凉, 沁出冷汗。
华音垂下眼帘, 轻声说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极可能是你亲生父母的人。你, 想不想见一见?”
林思沁眼中露出迷茫,期待, 和一点……畏惧。
华音懂她的心。
她自小孤苦, 仿佛习惯了独立坚强,但其实很怕寂寞。内心深处,自小就很是羡慕旁人双亲俱全。前世的林思沁, 最终也对父兄的横死不能释怀。
可她又完全不懂得如何面对亲身父母,虽然期待, 仍畏惧相见。因未知而畏惧。
林思沁本就好奇心重, 如今更是艺高人胆大, 极少有畏惧之事。是以华音看见她如同幼兽的迷蒙眼神,心底涌起酸楚,伸手搂她在怀:“沁儿莫怕,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
林思沁乍闻亲讯,没有反应过来。现下定了定神, 镇定多了,反而安慰华音:“我不怕。我只是一时间觉得惊讶而已。听你语气,他们定然不曾故意将我遗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