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分明是笑着在说,白恬却有些呼吸困难。
她伸出手来想要推开这个距离,左手却被顺势握住。眼前的人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医药箱,然后借着跪坐在地上的姿态,拆开了她手上的纱布。
“该换了。”
叶晚垂下眼,淡淡说着,然后打开医药箱拿出了棉签和一小瓶碘酒。
白恬不再挣扎,至少今天她都没有了这种精力。
被擦伤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但面积却很大,看着一片血肉模糊。
握着这只手的人用棉签蘸着碘酒,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擦拭了几遍。
白恬是怕痛的人,只是这几年她越来越会伪装,就算是胃痛到去医院挂几天的吊瓶,她也面不改色。所以连叶黎也不知道,她平静的表情下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去忍耐。
但现在的这一刻,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白恬却觉得比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时还要难以忍受。
她瑟缩的反应过于明显,以至于叶晚很快就停下动作。
“很痛吗?”
她抬起头来问,却只看到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叶晚又垂下头,突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在伤口上方吹了吹。
白恬一怔,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她吹了许久,等白恬放松后给她上了药膏。
白恬回过神来时,面前的人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她扯开一块新的纱布,贴在白恬的伤口上。
这护理伤口的动作很娴熟,就像是做过千百次那样,一气呵成。
白恬的目光往上移了移,停留在这张还很专注的脸上。
这样的一个人,对她来说好陌生。
白恬收回手,从地上站起来,低声道:“很晚了,我回去了。”
叶晚收拾着医药箱,闻言只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等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响过之后,她才扔开手里的东西,就着跪坐的姿势往后一躺。
地毯下是大理石冰冷的表面,披散着长发的人毫无形象地躺在上面,然后抬起手臂遮在了脸上。
门外,用最后一点力气按开自己家门的人踏进屋子里,将门关上后,终于可以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来。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一块肉是不疼的,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
白恬握住左手,想要蛮横地拆开这块纱布,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这个事实让她无力地捂住脸,又一次跪坐在了地上。
她的家与刚才的环境是不同的,浅白色的木地板明亮又温暖,整个屋内都是温馨的亮色系,好像以此就能驱散那些孤独和空荡荡。
叶晚的家里却是冰冷的黑与白,透着理性与条理,纵使一团乱也不会影响到整体的基调。
就像她本人一样。
她们是不同的,白恬一直都知道。
可是叶晚说了一句:“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白恬就信了。
你看,这就是她们本质上的不同。
她无数次痛恨过这样的不同,就如此时此刻,她站在上帝视角来审视自己,然后依然无比悲哀地得出了结论。
石媛媛那张带着怜悯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连同那句敲响了午夜钟声的话一起,笼罩下来,囚住了她。
“你该不会还喜欢叶晚吧?”
高二的上学期才转动了一个多月,白恬就发现了一个说不清是好是坏的现象。
叶晚比以前更加“黏着”她了。
无论白恬去哪里,无论她上学还是放学回家,叶晚总是能把时间掐得刚刚好,然后给她打来电话。
久而久之,白恬都快要生出把她拉黑的念头了。
“你当电话费不要钱吗?”白恬难得对她发了个小脾气,却让叶晚笑了起来。
“我今天在街上收到一张传单。”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