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直觉还真准。”叶晚似真似假地调侃着。
白恬已经有些习惯叶晚的这一面了,或者说,其实比起叶晚在学校里的那个模样,白恬更能与这样的叶晚相处。
她也不清楚缘由。
“因为不想回家。”坐在身边的人轻声说。
白恬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
但问完之后白恬就后悔了,这句话不仅仅是越界,甚至可以说是冒犯。
叶晚却没有在意,她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昨天我去警局做了笔录。”
白恬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侧脸,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校长苦心经营的七中声誉被我亲手毁了,反正回家也没有好果子吃,那就干脆不回去了。” 白恬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李老秃的课。
她低眉顺眼地等着一顿臭骂,但老头子却没什么心思搭理她,随手一挥,就让她进了教室坐下。
由此可见,这一次的事情是真的没压住。
叶晚做得很绝,她收集了所有证据,还带着受害的女生去做了取证,最后亲自作为目击证人到警局做笔录。
物证人证齐全,刘老师想赖也赖不掉。
他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举报他的会是校长的女儿。
这一点,连校长本人都想不到。
刘老师被警察带走的第三天,叶晚终于回了家。
她不可能永远躲在外面,这也是叶成泽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的原因。
市内日报社和各个新闻台被他通过各种方式压下消息,但家长会那里是不可能堵住的,叶成泽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一直到这一天晚上十点半,他都还在四处求人。
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这么装过孙子了,稍有不慎甚至引咎辞职都无法平息这件事。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那个人见人夸的乖女儿。
叶家的房子落在郊区的洋楼小区,是叶晚的爷爷留下来的家产之一。即使没有一个当校长的爹,叶晚也是真正的富三代。
她打车到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二楼亮着灯,叶晚戴着耳机听MP3,进家门换了鞋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丝毫没有跟几天没见的亲爹打个照面的想法。
焦头烂额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叶成泽站在门口,跟上楼的叶晚正好遇上。
他脸上的老花镜还没摘下,神色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手里端着白色的茶杯,似乎正要下楼倒水。
叶晚看也没看他一眼,拐了个角继续上楼。
“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叶成泽叫住她,语气倒没有多冷硬,大概也是没了精力。
白色的拖鞋在木楼梯上停住,叶晚转过身来,连耳机都懒得摘,随口问:“有必要吗?”
叶成泽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极力忍耐住,又一次问:“你做这些事情之前,告诉我一声,很难吗?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想我?”
叶晚笑了笑,她从楼梯上走下来两步,看着叶成泽问:“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她脸上的嘲讽太过直白,刺得叶成泽恼怒起来,他抬高了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必让我明说呢,你就跟以前一样装不知道,粉饰太平不就好了。”
“叶晚!我是你爸!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少女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消失,她用那双黝黑的眼睛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挑起眉扯出一个细微的笑,又很快收起。
“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怎么保住自己位置这件事上吧,我的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她说完这句话,再也无心跟他多做纠缠,转身上了楼。
站在原地的人捏着茶杯 ,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许久之后才平复下来。
似有无可奈何的叹息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存在过,但已无人知晓。